第1章 大疫
崇祯六年。
太原府兴县。
“壮士、大爷,不能啊!我这女儿秋娘可是全兴县最出挑的清倌人啊!”还不到三十岁,容颜正好的老鸨子,急急将自已圆润的躯体挡在身后清丽少女身前。
“去你妈的,你说是清倌人,老子就信?”一把推开老鸨子,却顺势感受了下老鸨子丰腴的胸部,蒙面大汉有力的大手卡着老鸨子身后少女的后颈拖到身前,右手已经从后探入这十四五岁少女的腋窝。
“啊——”私密之地被侵犯,少女惊呼,涨红的清丽面容上满是羞愤,却又被拿了后颈无力反抗,只能垂着双手,尽力用纤细的胳膊内侧阻止着大汉的手在腋下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抚摸和揉捏。
毕竟连这兴县城里的县太爷到三班衙役、城中巡检司的兵丁、甚至衙门的帮闲,全都死在了这伙清晨城门初开时突然突入城中,衣着发饰怪异的黑布蒙面凶徒的奇怪火铳下。
城门已闭,全城的人此刻被赶在了县衙前的街道上,男人在左,女人在右,死人堆叠在中间。
似乎摸到了腋下什么妙处,大汉的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大笑:“这妞老子玩定了!”
“大爷,秋娘可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啊!”老鸨子大急。
清倌人可是摇钱树,秋娘调教出来不过半年,怎么能轻易让人糟践了?
“去你妈,我浩南哥说的,佛祖也救不了她!”大汉只一眼狠狠将老鸨子瞪在了原地,那目光中如同冰冻了无边的尸山血海。
“卖艺不卖身?老子玩完不给钱就是了!”大汉卡着少女的脖子,提着她娇弱的身姿路过堆叠的尸首,往衙门里走去。
“哈哈哈哈——”四周的蒙面凶徒和墙上居高临下的蒙面凶徒一起放声大笑,笑声中说不尽的猥琐和得意。
“哕——”走近尸堆,浓重的血腥气冲鼻,少女涨红的脸色霎时雪白,一口秽物已无可阻挡得喷在微微隆起的胸前。
大汉一怔,急急调头扫了眼她胸口上的秽物,似乎辨认了一下颜色后才不着痕迹得松了口气,继续拎着她往衙门里去。
“兄弟们,哥哥先去验个货!
你们给我好好搜检,脱光了搜,敢不从我七星盗的!”
“哒哒哒——”自称浩南哥的大汉突然又举起肋下吊着的奇怪火铳,朝天大放。
衙门外被赶来的人立即一缩脖,眼角颤巍巍扫向中间的尸首堆和对面的异性家人,死死按住身前娃或怀中婴儿的嘴。
“男人,一个个一往衙东街里走!
女人,一个一个往衙西街里走!”
“脱衣服,脱光!老的小的都脱,抱着自已的衣服去那站着!”有人被火铳逼着转入了街角,看到了街中段坐着的一排蒙面凶徒。
“你,你,帮着这个瘸子脱光!”
“孩子裹着的也脱掉,七月中的大太阳,怕个球哇?!”
……
后边的人在墙头上蒙面凶徒的连声呼喝中,挨个瑟缩着走入衙门两侧的拐角,脱光自已的衣服抱在胸前,懵懂、认命得迎接未知的命运。
连官们都被杀了,他们又算什么?无论穷富。
七星盗?到底是谁,从哪来的,任何好奇在此刻都没有顺从保命重要。
好在,衙门西的街道上,蒙面的凶徒竟然都是女子。
脱光衣服的男女各自走到街道中间椅子上坐着,戴着墨色叆叇的五个男或女的少年蒙面瞽人脚下的石灰白线前,在示意下靠前弯腰。
瞽人抬手,在他们的腋下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得揉捏按后,让他们站直岔开腿,又伸手到他们的腹股沟内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得揉捏按。
男人们倒也无所谓,但女子、尤其是县中富户家的小姐们从小娇生惯养,哪曾被人如此侮辱,但又惧于前后蒙面女子凶徒们的淫威,羞愤却不敢言表,只一个个气得发抖。
“去你妈的!”突然一个女子凶徒大步过来,分外结实的土黄色皮靴踹在一个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少女肚子上,将其狠狠踹出队伍,摔到踩实的黄土街道上。
“哎——”嘶声痛呼。女子赤裸的身体被石子硌破,抱着的衣服甩了一地。
“觉得自已娇生惯养、肤白貌美,很了不起?”
“再给老娘翻个白眼试试?!”
“爬起来,排到最后!”
头发很短,戴着和衣服同色的圆檐帽子,手里抓着奇怪火铳的女凶徒站在少女脸前,狠狠瞪着她。
少女被这从未见过的凶狠眼神瞪着,陡然变得怯生生泫然欲泣,忽然醒悟过来,急急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自已的衣服,抱在胸前跑到了队伍的最后,低着头跟在最后。
“你,去那边圈里穿好衣服站着!”突然一个瞽女摸完一个中年妇女后,指了指后边靠着县衙院墙前一长排石灰白圈。
有人望了望午后炽热的太阳,又望了望瞽女们眼睛上戴着的墨色叆叇,猜测这些应该还不到二十上下的女子大概并非都是盲人。
但回头看看刚才被踹飞的少女,想交头接耳的八卦之魂顿时熄灭。
“唉!”中年妇女一惊,但看并排坐着的五个瞽女情绪平静,似乎那圈里并非险恶之地,才平静下来,走入最前的那个白圈,穿好衣服,静立等待。
“你住哪?”一个拿着板子的女凶徒过来,一根石炭笔指着板子上一页纸上画着的圈圈框框问她,“这是县衙,这是南门——”
“家里还有什么人,女人这边——没有?”
“男人和儿子都叫什么?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
而此时,衙东街的白圈里已经有五个白圈里站了人。
也有个男人在拿着板子一一询问、记录。
衙门二堂。
此刻的秋娘除了口鼻上刚刚被勒上的黑布,不着寸缕得躺在曾经县太爷的公案上,虽身下垫了被子,但手脚也被银色镣铐锁在了公案的桌腿上,姿势极其香艳,两个男人围着她打着转。
包括那个把她带进来、宣称一定要玩了她还不给钱的浩南哥,和一个同样黑布蒙面的干瘪老道。
“除了腋下的结节,脖子、胸前、背部还都出现了出血点,应该属于鼠疫的典型症状。”
老道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她每一寸裸露的粉白肌肤,目中却无贪婪之色,而是满满的思索和感慨,
“可惜老道往昔只懂此大概乃大疫之状,对由何物所引起却并不明了。”
大疫之状!
秋娘极力试图将要害藏起来的身体突然一颤,竭力抬起头审视转到她下半身的二人的眼睛,终于确定那绝非如往日青楼客人,即使隔着衣服也要望到她光洁皮肉的亵玩眼神。
他说的是真的?!
大疫是什么她当然知道,那是一城一城的人死光!
万历三十八年,太原大疫,连深居王府银安殿的晋王都死于瘟疫。
我——
自小官宦之家,习得琴棋书画,父亲却在她十三岁时一朝失势下狱,她被流放大同入乐户贱籍,又被当下的老鸨买到兴县百般调教,不得不安下心做一个青楼女,而如今竟然又身染大疫——她的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不甘和委屈。
而此刻,两只男人粗糙的手却同时探入了他的左右腹股沟开始仔细揉捏按,让她的悲凉思绪为之一滞。
却不是羞愤,而是痴痴等着他们的结果。
“果然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娃子,能听懂我们的话。”老道手下的动作未停,满意的点点头。
浩南哥凝着眉仔细感受着皮肤下有什么异常,随口道:“兴县应该不止你一个人染了鼠疫,但因为我们首先是从你的身上察觉到了鼠疫爆发的征兆,而且如果你愿意作为第一个试药人全程配合治疗——”
居然有药,有药!
连晋王都没救的大疫,居然有药!
“我愿意,我愿意!”秋娘忙不迭应承。
二人忽然都收回了手,对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很好,小姑娘琴能弹得不错,果然兰心蕙质。”老道明显在安慰。
“我七星盗尊关二爷,讲究盗亦有道,大家齐奉献,努力创造美好人居环境。
药,我们都吃过了,对人无害,对病应该也对症,但终究需要病人来印证。”浩南哥也给了她定心丸。
“乖乖听话,乖乖吃药,痊愈可期。”
“把她安排到病房,按时吃药。”两人说着话已到了二堂外,吩咐。
一个同样蒙着面,同样装束奇怪的粉衣少女走了进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确定了什么,一套橘色短衣短裤扔到她身上,拿出一把亮晶晶的钥匙解开了她四肢上同样亮晶晶的锁链:“不要乱问、乱闯、乱动东西,会要人命的。
明白了就跟我走吧。”
就是这个看着不怎么起眼却力气奇大,一个人就将自已按在了公案上来来回回剥了个精光,然后四肢又锁到桌腿上的姑娘,秋娘不敢有半点不忿,起身稍稍分辨立即把衣服套上,跟在后边。
“嗨,那个老鸨子,真的有这么大!”
“你看,老道火眼金睛,这些年果然又大了!”一拍大腿声。
出了二堂,走过更往里县太爷平常歇息见客的花厅门口,里面传来浩南哥和那个猥琐老道极力压低的声音。
但如今衙门内似乎空旷无人,外面二女听得清清楚楚。
“也怪,你们这个时代不是应该都喜欢鸡头小乳的吗?”
“哪?只有江南那帮酸腐文人没吃过好馒头才好那口。
这是哪?兴县,西边就是太原镇边墙。
除了财主,有钱的都是军头、粗汉,玩就玩大枪、骑就骑大马,自然越大越好——”
“嘿嘿嘿嘿……”二人猥琐的笑声。
“呸!”前面的粉衣少女突然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口,步伐却并未加快。
日日处于青楼污浊之地,这些话对秋娘来说连股小风都不算,此刻却让秋娘心里疙疙瘩瘩无法抹平:刚才二人摸着自已的身子说话还那么正经,怎么才不过一转身,就这么不像好人?
“我七星盗尊关二爷,讲究盗亦有道,大家齐奉献,努力创造美好人居环境”。这个美好人居环境,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