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厂里吃过午饭,吴辰将萱萱托付给了刘玲玲,随后,他一把拉上罗大聪,朝北门河滩进发。
“辰哥,你这是要去相亲还是咋的?穿这么正式。”
罗大聪一脸八卦地问。
吴辰翻了个白眼:
“相亲?你想啥呢。今天,我得去会会鸿运饭店的钱顺。”
“会他?怎么会?”
罗大聪挠挠头,一脸不解。
吴辰停下脚步,看着罗大聪:
“你知道钱顺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做生意的嘛,听说以前开了个酿酒作坊,后来还搞到了供销社那栋楼,开了饭店、录像厅,现在开的是大奔。”
罗大聪一脸不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吴辰冷哼一声,
“钱顺这人,确实有头脑,但太嚣张了。
早年靠着酿酒作坊起家,建了栋三层小洋楼,那时候,可算是风光无限。
后来,他又通过各种手段,把供销社那栋楼弄到手,开了鸿运饭店,整天跟那些达官贵人混在一起。
可没想到,1982年改革春风刚吹来,他就遇到了‘倒春寒’。
因为住得好,被工作组盯上,说他是资本家,直接给判了十年。
好在只关了两年,政策就变了,他才得以出狱。
但出狱后,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官商,都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生怕被牵连。
现在,鸿运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他钱顺也风光不再了。”
听完吴辰一番详尽的叙述,罗大聪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辰哥,你这信息渠道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怎么啥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吴辰嘿嘿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
“你以为我这几年在社会上白混的啊?那不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但话说回来,就算钱顺现在那饭店生意惨淡,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地方送给你开台球厅吧?”罗大聪还是一脸疑惑。
吴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嘿嘿,他不仅会送,还得求着我收下呢!”
说完,吴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家打印店,
“等会儿再跟你详细说,咱们先办正事。”
说完,吴辰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打印店。
这年头,打印机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整个海河市除了几家大型国有企业,也就这家照相馆有一台。
吴辰一进门,店里的伙计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盯着电视看了起来。
直到吴辰把一张百元大钞“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那伙计才猛地回过神来,推了推眼镜,满脸堆笑地问道:
“这位先生,您是来照相的还是来打印的?”
“打印点资料。”
吴辰随口说道,同时扫了一眼店内,发现角落里居然摆着一台电脑,他随口问道,
“你这儿能修照片不?”
“能啊,不过价格可不便宜,五块钱一张。”
伙计回答道。
“行,等会儿给我修两张。”
吴辰爽快地说。
从打印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吴辰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罗大聪紧随其后。
“就这么几张纸,居然花了十九块!”
罗大聪一脸肉疼,“这也太狠了吧?”
吴辰拍了拍手中的文件袋,笑得合不拢嘴,
“别心疼了,这十九块钱花得值!有了这些东西,钱顺那栋楼就稳稳到手了!”
说完,吴辰又叮嘱道,
“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记住了,我现在可是吴总,你得给我把派头撑起来。”
“哦……记住了。”
罗大聪立刻进入了角色,他以前就经常给吴辰当托儿。
不过这次的对象可是钱顺这种大佬。
一想到等会儿要跟钱顺这种级别的大佬打交道,罗大聪背后感觉冷汗直冒。
没过多久,吴辰与罗大聪便进入鸿运饭店。
这饭店一楼设计得颇为雅致,茶厅与棋牌室错落有致,为客人提供了一个悠闲放松的空间。
二楼则是餐厅,一个个包间装饰得古色古香,虽年代久远,却仍不失其典雅韵味。
两人一进门,吴辰便领着罗大聪,找了个既能纵观全局又靠近柜台的好位置坐下。
此时,钱顺正舒适地窝在柜台内的摇椅上,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眼睛半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那颗光亮的脑袋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刚坐下不久,一个身着传统服饰的小姑娘便款步走来,面带微笑,声音清脆地问道:
“两位先生,是想用餐还是品茶呢?”
吴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意用夹杂着几分上海腔的普通话说道:
“我们嘛,就是来嘎三胡,切切茶。”
小姑娘闻言,秀眉微蹙,显然听不懂吴辰在说什么。
这时,柜台后的钱顺半睁着眼,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对各种方言都有所涉猎,一听便知这是上海话。
他嘴角上扬,心中暗自揣摩起这两位来者的身份。
罗大聪见小姑娘一脸茫然,连忙接过话茬,解释道:
“哦,我们吴总的意思是,就想在这喝喝茶,聊聊天。”
小姑娘这才恍然大悟,微笑着问道:
“那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茶呢?”
吴辰轻轻一笑,将手中的文件夹随意地放在桌上,假装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随便啦,来点你们这儿的特色茶就行。”
罗大聪见状,心中暗自肉疼,但还是故作大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说道:
“那就来两杯你们这儿最好的铁观音吧。”
小姑娘双手接过钱,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转身快步离去。
桌下,罗大聪悄悄掐了掐自已的大腿,心中直呼肉疼:
这一百块花得可真冤枉啊,自已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不问价就花钱,也不知道这铁观音贵不贵。
“别紧张,放轻松点,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吴辰用只有罗大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安抚道。
罗大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说道:
“吴总,您这一路奔波,刚从机场赶过来,也不多休息一会儿。”
“吴总,在您没有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前,我哪敢有丝毫懈怠啊。”
“那这次从总公司下来,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或者要求啊?”
“这次啊,总公司那边就说了,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舍得投入,把咱们的‘健牌杯’台球大赛办得轰轰烈烈,影响力直逼北京那边的顶级赛事!”
“这个嘛,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团市委那边,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他们答应会给我们安排比赛场地,现在已经有几个备选方案了。今晚我就和团市委的人碰个头,把具体细节敲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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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柜台后的钱顺。
只见钱顺的耳朵紧紧贴着柜台的木板,一脸好奇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钱顺听不懂多少上海话,但诸如“大手笔”、“刚下飞机”、“台球大赛”............
这些关键词,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再结合两人的上海口音和谈话内容,钱顺不禁暗自揣测:
难道说,自已这霉运缠身的日子,真的要迎来翻身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