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道士面露苦笑:“师弟所言不差,然有时善恶并非那般清晰可辨。譬如那叶四娘,平日里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可当她为救被仇家打伤的幼子,苦苦哀求于我,甚至不惜自废武功,实乃爱子心切之人,我亦无奈,只得助之。再有那‘刀痴’,为提升技艺,频繁挑战各派高手,失败者皆被其斩于刀下,可谓杀人如麻,于江湖中恶名远扬。但如此恶人,却是至孝之人,为救老母伤病,不惜自断一臂,我心有不忍,亦予援手。还有先前离去的颜震,亦正亦邪,专朝贪官污吏与为富不仁之奸商下手,且将所抢财物施舍穷苦之人,堪称‘侠盗’。然其被官府通缉,杀官兵无数,罪名昭彰,其所在日月教亦据传图谋造反。世事难料,这般人物竟钟情于正派一位女弟子,后被女弟子师门察觉,将其囚禁。前几日颜震潜入救人,遭发现后于逃亡途中失手杀死三名正派弟子,女弟子为掩护他,被正派掌门一掌击伤。他们逃脱后,颜震为所爱之人求药,自插三刀以赎罪,我感其诚,遂赠一丸药。此类之事甚多,不可胜数。故而师兄我亦时常困惑,难以分辨,难以决断。”
雷鸣生感慨万千:“未料竟有这般故事,便是换作我亦会迷惘,难以判定,不过我觉师兄所为可行,乃大善之举。闻师兄所言,我明悟一个道理,善恶并非是绝对的。”
灵虚道士点头赞同:“师弟所言极是,善与恶不过是评判标准各异,正派之人称他人为歪门邪道、肆意杀人,视作恶,同理,他人亦会指正派人士为伪君子,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不知行多少恶事。”
雷鸣生附和道:“师兄所言有理,提及此,我忆起一儒家典故,二师兄上次曾与我言及‘君子远庖厨’,事后我思索一番,颇感不解,君子既不忍听闻牛羊哀鸣,为何不阻止杀戮,反倒徒发无用感慨!”
灵虚道士笑道:“哈哈。或许人家杀牛宰羊乃为招待宾客,君子总不便拂了主人美意,许是其食肉时亦觉味美。此即嘴上言‘善’,心中食‘恶’。”
雷鸣生质疑道:“我怎觉师兄所言略有偏差,可如此理解?”
灵虚道士摆了摆手:“嗨,管它偏否,总之那帮酸儒嘴上功夫着实厉害,得理不饶人,无理亦辩三分,令人厌烦至极。”
雷鸣生道:“看来师兄对儒家之人颇有怨言呐!”
灵虚道士愤懑道:“有些儒家人着实自私自利,争名逐利,需出力时畏缩不前,争功之际却踊跃非常,无耻之尤。”
灵虚道士似是忆起往昔之事,神情略显激动。
雷鸣生见状道:“呀呀,似是触及师兄痛处,实乃抱歉。天色渐晚,我亦该返程,就此别过,灵虚师兄。”
灵虚道士惋惜叹道:“天色确已不早,只可惜不能与师弟畅叙,日后若得闲暇,勿忘来看望老兄我啊!”
“一定,一定。”
雷鸣生言罢,在灵虚道士送别下,离了玉微宫。
行至广场,雷鸣生寻到正闲逛的李二牛与江凝霜,三人结伴朝山下走去。
行出一段路程,忽留意到远处一人手捂心口,踉跄而来。
三人止步,雷鸣生定睛一瞧,惊道:“咦!那不是李天虎大哥吗?他似是受伤了,快上前查看。”
三人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天虎。
李天虎见是熟人,神色一松,瘫倒于奔至最快的李二牛怀中。
“李大哥,你怎了?可是受伤了?” 雷鸣生急切问询。
“我…,咳~,咳~,我于下山返程途中,遭… 遭两名蒙… 蒙面人袭击,此二人武功高强,我… 不敌,幸其不欲取我性命,仅… 打伤我后,抢走灵虚道长所赠药丸。”
“哦,是何人所为?他们怎知大哥身上有药丸?” 雷鸣生疑道。
李天虎忿然道:“哼~,此事定与今日前来数人… 脱不了干系,莫以为蒙… 面我便猜不到,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找其算账。”
江凝霜劝慰道:“李大哥且先养伤,报仇之事从长计议。”
李天虎黯然神伤:“方才交手致使伤势加重,总不能再返求道长赐药,能保命已是万幸,谈何报仇。”
“这…” 雷鸣生亦觉棘手,刚离去便折返讨要,实非妥当之举,虽灵虚师兄或会给他这个情面。
雷鸣生正苦思无策,忽念及师尊所予一瓶丹药,名培元丹,与师兄之培元丸名称相近,功效亦相仿,雷鸣生自怀中取出玉瓶,悄然倒出一粒。
“李大哥莫忧,我有一粒丹药,名培元丹,乃师尊所赐,大哥服下一试,观其是否有效?”
李天虎接过丹药,见此丹药色泽金黄,散发浓郁草药异香,嗅之精神一振,李天虎又惊又喜,旋即毫不犹豫将丹药纳入口中,仰头吞服。
李天虎吞丹后,盘膝运功,欲炼化药力,然未及平心静气,便觉一股雄浑药力于腹中轰然弥散,药力于体内四处奔涌,持续淬炼其血肉,祛除体内杂质,所至之处,李天虎仿若沐浴冬日暖阳,通体舒泰,不禁 “哼,啊” 出声,似极为惬意。待药力抵心脉处,李天虎顿感奇痒难耐,仿若千百蚁虫于心窝爬动,令其有仰天长啸之冲动。约三十息后,瘙痒感方消散,李天虎此刻只觉心胸畅快无比,先前淤堵烦闷之感荡然无存。
药力遍行全身,余势犹劲,李天虎赶忙凝神运功,导引药力入经脉。此强劲药力不断疏通拓展李天虎之经脉,经脉扩张令李天虎略感痛楚,眉头紧锁,遇有阻滞亦一冲而过,“噗噗噗…” 数声轻响于李天虎体内传出。
李天虎面上绽出惊喜之色,猛睁双眼,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啊~~~”
一股强劲劲气自其口喷射而出,竟将面前小树吹弯。
“哈哈哈~,通了,通了,我终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宗师之境。哈哈哈~”
李天虎纵声狂笑,宣泄情绪后,转身对雷鸣生纳头便拜。
“雷贤弟,请受我一拜!”
雷鸣生大惊,急忙扶住李天虎。
“李大哥,你这是为何?使不得,快快请起!”
李天虎起身,强抑激动之情道:“雷贤弟,你予我服下的是何灵丹妙药?非但令我伤势痊愈,更使我打通任督二脉,迈入宗师之境。”
雷鸣生道:“此丹药乃师尊所赐,闻大师兄言具固本培元、淬炼体质、增进功力之效,我见与灵虚师兄之培元丸功效相近,便予大哥服用一试,未料药效还行。”
“还行?哈哈~,雷贤弟真风趣,此等丹药称之灵丹亦不为过,较灵虚道长之药丸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方才灵虚道长言其药丸仅能恢复稳固我伤势,尚需长时间调养,无法即刻痊愈,然贤弟之灵丹非但令我伤病立愈,且大增功力,使大哥我一举踏入宗师境,此若非灵丹妙药,又是何物?令师尊莫非是丹道高人,抑或是得道高人,方会赐贤弟如此灵药?”
“呵呵~,我见大哥伤势严重,无奈之下方想起师尊所赠此粒丹药,未料竟有成效,李大哥无恙便好,我等亦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