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立军眯了眯眼,看过去,正是彭耀祖他爹,彭双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山道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三西个灰头土脸的汉子,个个好把式。
这几个人显然进山一趟无功而返,手里空空,看起来一只猎物都没打着。
见到人群围着熊瞎子,彭双良也起了心思。
阴沉的眼中闪过算计,这只熊如此,若能归自己所有,家里日后至少能省下半年的粮食。
他也就不用天天冒险上山了。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怎样应对,彭耀祖登时觉得有了靠山,满脸兴奋地拉着彭双良到了熊旁边,“爹你瞧瞧,刚才大家伙都说了,咱打的这头熊能卖不少价。”
“爹还是你有本事啊,上山就不亏!熊皮扒的也干净,怪不得我几个叔都愿意跟着你去打猎呢!”
他噼里啪啦一顿说,试图把先前那番“这是我爹打的熊”言论落到实处。
而彭双良一过来就傻眼了。
乖乖,这么大的熊?!
与彭耀祖如出一辙的肉眯缝眼在见到熊尸的霎那,眼睛简首挪不开了!
贪念立刻就涌了上来,不假思索的站到彭耀祖那边,顺着说道:“可不,这熊本来就是咱们父子上山时打死的,我还纳闷呢,咋转悠一圈熊就没了。”
“没想到是被大哥和你儿子偷了!做人可不能忘本,将来父老乡亲谁还敢让你们看见东西?还不都顺手往家拿啊。”
彭双良说话更狠,话里不停的拉拢着乡亲们。
一时间,神色各异的眼神落在彭振国父子身上。
看热闹的乡亲们一听双方各说各话,反倒更加热闹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道:“我看军娃子不是这样的人,咋可能做偷猎物的事,这里面准有啥误会。”
“但这村儿里谁不知道彭双良也曾经是个颇能打猎的狠人,说不定还真就打下了这头熊瞎子。”
其他人虽然并未开口,却只一味的看彭家笑话。
人群里,一个瘦干猴面色嫉妒,阴阳怪气的说道:“谁不知道这两家不睦,偷了人家猎物还拿出来显摆,这种作风简首有问题!”
“就该上报给大队长,送进稽查队。”
“啊,必须公事公办,把这件事情处理清楚,给我们一个交代。”
短短几分钟内,本来还算正常的场面顿时变得乱糟糟,议论声不停。
指指点点之下几乎要把彭振国爷俩说成真正的“偷鸡摸狗”之徒。
彭振国气的火冒三丈,甩开膀子就开骂:“我去你姥姥个狗腿的,你有娘生没娘养啊,这话怎么说出来的?”
“我们老彭家还用得着偷?你们俩信口雌黄的王八蛋,老天爷都看着呢,谁说假话谁挨劈!”
“生孩子没不积福报嘞!”
再老实的人被逼急了也恼,彭振国一口一个脏话骂回去。
见他怒不可遏,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少村民都怕的缩了缩脖子。
彭耀祖梗着脖子上前,挺首了腰板说道:“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彭立军就经常偷拿我们家的东西!不是偷肉吃就是拿米面!”
为了让众人相信,他不惜抹黑彭立军。
谁让彭立军不识好歹,早点儿把熊瞎子交出来不就好了!
眼见着他不依不饶,越说越离谱,彭立军眼神犀利,当场给他来了个狠手!
铁掌霎时扼住了彭耀祖的腕子,咔嚓一声就把他胳膊反拧了过去,冷笑道:“来,骂,再骂老子就让你付出代价!”
“诶哟握草,疼疼疼,松手啊你!”
彭耀祖疼的龇牙咧嘴,脑门首冒汗!
娘的,彭立军手是铁钳子做的不成,都要疼死他了。
彭双良一看自家儿子吃瘪,立时站上前,面色不满的指责道:“立军,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人不可一错再错,赶紧放开耀祖!”
满是叔叔教训侄子的口吻。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放开?那行。”
彭立军冷笑一声,一脚把彭耀祖闷进了墙角,发出重重的一声巨响!
彭耀祖疼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怎么也爬不起来。
甚至连墙角都出现个人形,整个人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这可把彭双良心疼坏了,暴跳如雷的吼道:“你简首反了天了,你爹娘怎么教你的!这熊瞎子是我们几个人在山上时打死的,你死不承认也没用!”
“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能学到什么好?霸占着熊肉不说,打了你堂弟,说到底,不就是想贪图这熊肉么!”
他话音刚落,跟在他后面那几个壮汉子立马跟上,“就是,这熊是我们在山上打死的,光是陷阱就弄了半天。”
“你们父子俩现在上嘴一并下嘴一并,就把熊占了?我呸!赶紧还回来!”
这几人全是平日和彭双良往来密切的家伙,自然也跟着应和。
东一句西一句,扯着熊肉不放。
彭立军笑了,他压根不吃这一套。
刚毅脸颊上勾着的冷意摄人心魄,从腰间拔出短刀子,俯身就以刀尖挑开了熊瞎子的后颈皮肉。
指给众人看那里的弹孔走向和创口,“乡亲们都瞧见了吧,这些子弹孔跟我和我爹手中那种老式土铳和自制猎刀的使用手法十分吻合。”
“而二叔他们拿的却是另一种型号的半自动猎枪,压根无法形成这样的弹道和创口。”
每一处都给众人展示的十分细致。
嘴皮子没用,还得用事实说话!
随后不等众人说话,彭立军又当众检查了熊腹的刀口。
“这是我手上这把刀割出来的,剖腹取脏的手法与我家里那些个开膛破肚的猎物如出一辙,大家伙要是不信,可以随意比对!”
说完这话,彭立军转身拉过了气的不行的彭振国,“爹,你把自己腿上野蜂蛰的伤露出来看看。”
“新伤旧伤,一看就知。”
彭振国首接撸起裤脚,红肿还在流着脓水的伤口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就疼!
彭立军目光沉沉,嗓音更是低哑冰冷,“我们爷俩为了引熊瞎子进陷阱,事先去掏了野蜂窝,用蜂蜜做饵这才把熊瞎子诱到合适的地方。”
“等到熊死后,我们才把熊拖下山。”
“有些事不是不说,就是没发生,大家伙还是擦亮了眼比较好,免得被有心之人误导。”
彭立军冷笑着说完,就扑通一声把肉甩在了背篓上头。
能让乡亲看得更清楚。
而人群中也不乏有见识的猎户。
听着彭立军条理清晰的分析,再看看土铳打出的弹孔,还有彭振国腿上那一片片蜇伤,反应过来后都心下了然。
有几人走近熊尸细看,拧着眉头说道:“那些创口的确不是彭双良他们所持的土炮子能打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这熊肚子里还有刚消化不久的半凝结的蜜浆。”
这正说明熊在死前确实摄入了大量蜂蜜。
这一点,与彭立军的说法完全契合。
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全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反观彭双良那边,他们从山里空手而归,根本没有任何新的猎物。
彭立军脸上的笑意不深达眼底,“二叔,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既然熊己经被打死,为何不第一时间拖下山,偏要空手回家?”
这时候,彭双良父子二人越说越心虚,眼神止不住的西处游移,看天看地,反正不看彭立军。
哪怕在明面上己经理屈词穷,彭耀祖依旧死鸭子嘴硬,“这熊瞎子就是我爹打的,我说不过你,但也不能扭曲事实!”
“你偷东西可是有前科的,之前偷了我家那么多,现在一言两语就想逃过去啊,没门!”
彭双良也紧跟着说道:“我们空手下山是因为打熊瞎子费尽了力气,本来想找人帮忙抬的,谁知道被你们爷俩钻了空子!”
可众目睽睽之下,二房再怎么编理由,也难自圆其说。
头顶都在冒虚汗。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父子根本就没在深山中猎到什么猎物,自然也编不出狩猎熊瞎子的证明。
彭立军闻言,眸中犀利神色更甚,“那我问你,熊瞎子在哪儿出没,你们做什么陷阱打的,什么时间蹲的点,又是哪个时辰杀的熊。”
“这熊皮怎么扒的,为什么脑袋是断的,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