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细如烟,李雪颖蹲在桑树林里捡嫩叶,发梢沾着蚕房特有的石灰粉味。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她头也不回地冷笑:"吴师傅改行当采花贼了?"
"我采的可不是花。"伍小凯从竹篓里拎出条的春蚕,蚕宝宝在他掌心扭成个心形,"看,这是月老养的相思蚕。"
李雪颖拍开他的手,蚕虫准确落进他敞开的领口。男人跳脚抖衣服的滑稽模样,惊飞了枝头试新的画眉。晨雾散去时,她发现桑田尽头新搭了二十顶青布帐篷,缫丝车的嗡鸣声与山寺晨钟共振。
"云裳的原料危机解了。"伍小凯掸着肩头露水,"这些蚕农今早突然收到匿名订单,定金够买下半座山。"他晃着桑叶轻笑,"你说这冤大头图什么?"
李雪颖掐断的叶梗渗出乳白汁液。三天前,她跑遍江浙找不到合用的6A级生丝,如今这疯子竟把顶级蚕农请到公司后院。手机震动,银行短信显示账户多了笔神秘汇款,备注栏画着吐丝的蚕宝宝。
蚕房忽然骚动。李雪颖冲进去时,老师傅正捧着僵蚕老泪纵横:"天杀的温湿仪坏了!"她抚过成片发黑的蚕匾,指尖发凉——这是云裳最后一批备选种蚕。
"让让。"伍小凯挤进来时卷着裤腿,活像个养蚕郎。他摸出枚铜钱压在蚕匾下,又往炭盆里撒了把艾草:"我外婆说,蚕娘娘爱闻这个。"说也奇怪,半僵的蚕虫竟慢慢蠕动起来。
午后的煮茧锅腾起热气,伍小凯握着李雪颖的手教她抽丝。他的体温透过胶手套传来:"要这样绕八十一圈,丝才够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男人连煮茧的火候都掌握得堪比老匠人。
暮色染白蚕丝时,仓库突然传来轰鸣。李雪颖赶到时,伍小凯正躺在满地丝卷里装死:"李总要谋害亲夫啊..."她这才看清撞翻货架的是只野猫,猫脖子上系着万晟集团的宠物牌。
夜雨敲窗时,李雪颖在账本里发现蹊跷:匿名订单的签收章,竟是她母亲生前设计的"李"字篆章。而伍小凯哼着跑调的山歌经过窗前,腰间晃着的钥匙扣正是那枚篆章的微雕版。
第二日,李雪颖故意将茶水泼在伍小凯的衬衫上。男人手忙脚乱脱衣时,后腰露出块烫伤的旧疤——与她母亲日记里"救火少年"的伤疤位置分毫不差。
"看够了?"伍小凯突然逼近,带着蚕丝甜腥的气息,"要不要看看前面?"他抓着她的手按在皮带扣上,却被闯进来的蚕农打断:"吴师傅,西棚的蚕开始结茧了!"
金茧满棚那日,李雪颖在晾丝场逮到偷拍的伍小凯。他手机相册里存满她挽丝的背影,最新视频却拍到白发老者与蚕农密谈。放大画面,老者手中的翡翠烟杆,正是实验室爆炸案的证物。
"解释。"李雪颖将他抵在丝架上。蚕茧的荧光里,伍小凯忽然低头衔住她耳坠:"你戴珍珠的样子,像我外婆养的蚕娘娘..."丝线缠上两人手腕时,远处传来货仓起火的尖叫。
火光中,李雪颖看清抢救蚕丝的男人后背——那里纹着完整的云裳初代工坊图,而她母亲的签名正烙在烟疤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