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颖推开高定工坊的檀木门时,指尖还沾着昨夜通宵改稿的墨水。晨光透过八角窗棂,在苏绣屏风上投下斑驳光影,三十位绣娘正伏在绷架前赶制婚服。
"李总,法方要求追加的万字纹..."设计总监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绣绷前坐着个戴老花镜的"学徒",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捻着银针穿花引线。
伍小凯抬头露出梨涡:"师傅说我天赋异禀。"他抖开绣到一半的袖口,缠枝莲纹里竟藏着Q版出租车图案,"看,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李雪颖夺过绣绷对准光线,瞳孔猛地收缩。那些看似随意的针脚,实则是微缩的尼斯密码,破译后竟是万晟集团的资金流向图。
"法国高定协会的认证官下午就到。"她将绣绷按在男人胸口,"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们的真丝库存在万晟保税仓变成涤纶?"
伍小凯慢悠悠摘掉顶针:"听说过'借尸还魂'吗?"他引着她触摸绣线,"上等桑蚕丝浸过枇杷汁,遇涤纶会显色..."话音未落,工坊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法方代表是个涂着猩红指甲的女人,她用镊子夹起绣片冷笑:"这就是你们承诺的传世工艺?"绣线在紫外线灯下泛出诡异的蓝光,"掺化纤的垃圾也配叫苏绣?"
李雪颖正要开口,忽然被伍小凯拽到身后。男人不知何时换上青布长衫,手持放大镜惊呼:"天呐!这绣线里掺了巴黎世家的眼泪!"他夸张地嗅了嗅,"还是2023秋冬新款绝望香型!"
法方代表涨红着脸掏检测仪,屏幕数据却让她愣住——纤维成分显示100%天然蚕丝。伍小凯转着放大镜轻笑:"某些人可能不知道,上等丝线在枇杷汁里泡三天,会暂时呈现化纤光谱。"
"但这不能解释针距误差!"代表翻开协会手册,"每英寸必须达到..."突然噤声,因为伍小凯正用游标卡尺量她裙摆:"您这Dior高定的针距,好像也不达标?"
工坊陷入死寂。李雪颖突然拿起电熨斗,蒸汽喷在绣片上显出一行暗纹:Made with love by 小凯。她耳尖发烫,嘴上却冷硬:"万晟连刺绣都要贴牌?"
手机在此刻响起,海关发来急电:被扣的蕾丝突然全部通过检疫。李雪颖翻看物流信息,始发港竟变成万晟控股的新加坡码头。她猛地揪住伍小凯的盘扣:"你早就准备好替代货源!"
"这叫风险对冲。"男人顺势环住她的腰,"不过现在要收点利息..."他突然低头,咬断她颈间松脱的绣线。门外偷看的绣娘们发出整齐的抽气声。
暴雨突至时,工坊的智能温控系统突然报错。伍小凯看着飙升的湿度计皱眉:"有人远程锁了除湿程序。"他掀开青石板,露出隐藏的数控面板,"给我三分钟..."
"让开。"李雪颖推开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系统恢复运转的瞬间,她瞥见伍小凯手机屏幕——监控画面显示白发老者正在删除操作记录。
"你早就知道他是内鬼?"李雪颖攥紧拳头。伍小凯却捧出个雕花木匣:"不如猜猜这里面..."匣盖弹开的刹那,二十年前的报纸头条飘落——《天才少年棋手车祸失踪》,配图是抱着围棋盘的男孩,眉间痣与伍小凯如出一辙。
工坊外惊雷炸响,法方代表去而复返。她手中的协会函件盖着加急红章:"经查,云裳刺绣技法剽窃自..."指控内容在看清木匣内的翡翠印章后戛然而止。
"很眼熟对吗?"伍小凯转着印章轻笑,"这是你们协会创始人的私章,去年在苏富比被神秘买家拍走。"他故意将印章倒置,底部露出李雪颖母亲年轻时的法文签名。
李雪颖突然夺过印章按在合同上,鲜红的"驳回"字样刺痛所有人眼睛:"现在,谁才是剽窃者?"
暴雨冲刷着青瓦白墙,工坊内鸦雀无声。伍小凯在雨声中为她披上外衫,指尖拂过刺绣暗纹:"这针法叫'千丝结',要心无杂念绣九百九十九天..."他声音突然低下去,"我练废了七十三块绣绷,才学会把想念织进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