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蜀山肃清殿
俞青霜展开明尘递上的名册,朱笔在"清微"二字上悬而不落。烛火突然摇曳,她反手一道剑气刺向梁柱:"出来。"
"三年不见,霜儿的听风辨位越发精进了。"温润男声响起,青衫男子从阴影中走出,眉目如画,手持一管碧玉箫。
俞青霜霍然起身:"沈师兄?"
沈清河,蜀山前掌门首徒,五年前下山历练时遭遇魔教伏击,尸骨无存。此刻他却含笑而立,颈间挂着半枚天机镜碎片。
"很惊讶?"沈清河转动玉箫,"当年我奉命潜伏魔教,如今……"他亮出掌门亲传剑印,"奉师命清理门户。"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映得他眉眼阴鸷。俞青霜突然发现,他站的位置正好封住所有退路。
肃穆的殿内,烛火在静谧中摇曳生姿,投下斑驳光影。
俞青霜的指尖轻抵于霜华剑柄之上,剑意内敛,如潜龙在渊,蓄势待发。沈清河则立于三丈开外,手中碧玉箫轻轻叩击掌心,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意味深长的笑意。
“师兄既奉师命归来,缘何不光明正大地上山?”俞青霜嗓音清冷,如寒夜之风,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河指尖着颈间悬挂的天机镜碎片,蓝光流转,映照得他下颌线条愈发冷峻刚毅。“光明正大?”他低笑一声,那笑声中似藏着无尽深意,“霜儿你接任掌门之后,这言辞愈发有师父的风范了。”
这声“霜儿”让俞青霜眉头微微蹙起。沈清河虽为师兄,往昔向来尊称她为“俞师妹”,这般亲昵的称呼,还是头一遭。
“清微长老暗藏祸心。”沈清河神色陡然一正,目光如炬,“他不仅与噬心堂狼狈为奸,更在暗中筹备血祭大典——妄图用参加继任仪式的各派代表祭炼那邪恶至极的万魂幡。”
俞青霜闻言,心头如遭重击,暗自震惊。这与林寒此前所言竟是不谋而合,然而……
“可有凭证?”她沉声问道。
沈清河自袖中缓缓取出一块留影石,灵力注入其中,刹那间,清微长老在密室与一名黑袍人密谈的画面浮现眼前。黑袍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清微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正是噬心堂主墨殇。
“……明日午时,待宾客齐聚……”留影石中,清微的声音略显模糊,“……启动逆转大阵……”
画面戛然而止。俞青霜面色凝重如霜,这留影石所呈现的内容,的确足以给清微定罪。然而,留影石这类法器,魔教向来擅长伪造,真假难辨。
“师兄从何处得此物证?”俞青霜目光灼灼,紧盯着沈清河。
“我在噬心堂潜伏三年之久。”沈清河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似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艰辛与隐忍,“为获取他们的信任,我不得不……”他缓缓解开衣领,心口处,一个狰狞可怖的鬼面烙印赫然在目。
俞青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乃是魔教最高等级的“噬心印”,唯有忍受万蚁噬心般的剧痛,方能烙印而成。
“如今,你可信我了?”沈清河系好衣襟,神色复杂,“师父早有察觉蜀山内部暗藏奸细,这才派我暗中查探。可惜……”他苦笑一声,满是无奈与自责,“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殿外,更漏声悠悠传来,己是丑时三刻。距离继任大典,仅仅剩下五个时辰。
俞青霜静立片刻,眸光如寒潭般幽深,思绪在脑海中飞速流转。倏然间,她身形一动,霜华剑如闪电般出鞘,剑尖精准地抵在沈清河的咽喉之处,声音清冷如冰:“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下山之前,你究竟向我借了何物?”
这,是一个仅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回溯到五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沈清河临行之际,从她这里借走了一枚贴身佩戴的冰魄玉佩。
沈清河却丝毫不显慌乱,神色从容自若。他缓缓抬手,从怀中取出一物,轻声说道:“一首带在身边,从未离身。”
只见一块莹润洁白的玉佩静静躺在他掌心之中,玉佩的一角,一道清晰的磕痕映入眼帘——那正是当年俞青霜练剑时不慎失手,致使玉佩摔落而留下的缺口。
刹那间,俞青霜周身的剑气陡然收敛,她手腕轻转,霜华剑“唰”地一声归入剑鞘。“师兄,多有得罪,实乃非常时期,不得不谨慎行事。”她略带歉意地说道。
“谨慎些总是好的。”沈清河微微一笑,将玉佩递还给俞青霜,“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应对明日之变。我建议……”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明尘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鲜血,神色惊惶:“掌门!镇魔洞……林公子他……”
俞青霜脸色瞬间大变,未等明尘把话说完,她己身形一闪,御剑冲天而起,朝着镇魔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清河静静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俞青霜远去的背影,指尖轻轻着颈间的天机镜片,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透着几分诡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