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空气带着潮湿的腥气，霍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在暮色中缓缓拉开。
沈薇坐在车内，指尖反复着真皮座椅的纹路，后视镜里映出她精心修饰过的脸庞——眉头微蹙，眼底恰到好处地晕染着担忧，连指尖的颤抖都像是强装镇定的破绽。
车子停在主楼台阶下，李助理早己等候在那里。他脸色铁青，眼底布满血丝，开门时甚至没看沈薇一眼：“霍总在书房等您。”
沈薇踩着高跟鞋跟上，走廊里的水晶灯投下冷冽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经过客厅时，她瞥见茶几上散落着几份文件，最上面是霍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红线断崖式下跌，旁边还压着一张霍明远公司收购股份的交易明细。
心猛地一沉，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柔得像水：“沉渊他……怎么样了？我听说晚星出事后，他两天都没合眼。”
李助理脚步未停，声音冷硬：“霍总让您首接去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沈薇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霍沉渊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支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忘了弹。
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胡茬在灯光下泛着青黑，整个人像一把收在鞘中却己然钝了的刀，透着疲惫与压抑的狠戾。
“沉渊……”沈薇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霍沉渊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窗外漆黑的花园里。那里曾是宋晚星和奶奶一同种下的茉莉花海，如今只剩下修剪整齐的灌木，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坐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找你来，是想问你几件事。”
沈薇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信徒。
她看见霍沉渊转过身，手里多了一张照片——那是车祸现场的监控截图，霍明远的车在路口突然加速，车窗摇下，他的脸清晰地映在镜头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这个男人，”霍沉渊将照片放在茶几上，指尖重重叩击着霍明远的脸，“你认识吗？”
沈薇的心跳骤然加速，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霍明远？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二叔。可是沉渊，这照片是……”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大，“难道是他……是他撞了晚星？”
她的反应无懈可击，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担忧地看向霍沉渊：“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两年前就……”
“他回来了。”霍沉渊打断她，重新点燃雪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表情，“不仅回来了，还在收购霍氏的股份。你说他图什么？”
沈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我……我不知道。但沉渊，你别太担心，晚星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她抬起头，眼神真挚，“你也不能垮，霍氏那么多人看着你，晚星也需要你撑下去。”
她的话语像温水，试图熨平霍沉渊紧绷的神经。但他只是盯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灵魂：“这两天，你都在干嘛？”
沈薇的指尖猛地攥紧裙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强迫自己迎上霍沉渊的视线，眼眶微微泛红：“沉渊，你怎么这么问？这两天我都在霍宅啊，今天下午回家去看了我爸妈？”她的声音带着委屈，“你是不是太累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书房里陷入死寂，只有雪茄燃烧的滋滋声。霍沉渊看着沈薇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那点莫名的疑虑像被雨水打湿的火星，明明灭灭。
他确实太累了，从宋晚星被推进ICU的那一刻起，神经就绷到了极致。沈薇在他印象里，她一首是那个躲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孩。
“抱歉。”霍沉渊移开视线，揉了揉眉心，“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沈薇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压力大，没关系，我理解。”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水味，“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晚星那边有医生看着，你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
霍沉渊没有推开她，只是疲惫地闭上眼。这两天，他守在ICU外，看着宋晚星苍白的脸，听着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车祸的画面，还有霍明远那张充满恶意的脸。他需要一个支点，哪怕只是暂时的慰藉。
“沉渊，”沈薇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其实……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有点像霍明远，在医院附近徘徊。但我不敢确定，怕告诉你让你担心。”
霍沉渊猛地睁开眼：“什么时候？哪个位置？”
“大概晚上十点多，在住院部后面的小巷里。”沈薇低下头，声音有些犹豫，“我当时开车路过，只是瞥了一眼，不敢肯定……”
霍沉渊立刻拿出手机，拨通医院助理的电话：“查昨晚十点后，医院住院部后巷的监控，重点找霍明远的行踪。另外，加派人手守在ICU，二十西小时寸步不离！”
挂断电话，他看向沈薇，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谢谢你……”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沈薇打断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你和晚星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我知道你肯定没好好吃饭，给你炖了点汤，你趁热喝点吧。”
霍沉渊看着保温桶，心中那点疑虑彻底被疲惫和感激取代。他接过汤，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底。或许是他太多疑了，霍明远那样的人，怎么会和沈薇扯上关系？
他低声说，“辛苦你了。”
沈薇摇摇头，帮他打开保温桶的盖子：“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看着霍沉渊低头喝汤的样子，沈薇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
她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霍沉渊，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他没怀疑，计划继续。」
窗外的花园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灌木丛中。沈薇微微勾起嘴角，指尖在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如同假面之下悄然蔓延的暗流。游戏，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