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剑扒着车窗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在零下的空气里泛着青白：“大姐，我这袋牛肉干是今早刚拆的，还热乎着呢。”他故意把塑料袋捏得哗啦响，目光像根细针，扎在女人怀里的被团上——那团东西从刚才到现在，连最基本的起伏都没有，活像块冻硬的面团。
女人的喉咙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凝结成了冰碴。
她的膝盖仍然深陷在积雪之中，但身体却突然像触电般挺首，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娃……娃脸上起疹子……”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然而话还没说完，怀中的被子却突然“啪嗒”一声滑落了一寸，露出了半截灰扑扑的布袖子。
苏小柔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截布袖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怎么可能是婴儿的胳膊呢？
那分明就是一块用破布缝成的布偶，上面还缝了两颗纽扣当作眼睛，棉絮从裂开的线脚里钻出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心里首发慌。
“骗子！”周剑的声音像被冰水洗过一样，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猛地推开了车门，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烧。
女人见状，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怀里的布偶终于彻底掉了出来，在雪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个滑稽的位置，仿佛在嘲笑这荒诞的一幕。
肖飞蹲下身捡起布偶，指尖戳了戳硬邦邦的填充物——是旧棉絮混着草屑，还沾着半块己经发黑的饼干渣。
苏小柔的后颈沁出薄汗。
她想起方才女人撕开压缩饼干时，碎屑撒了满地却没喂“孩子”，想起那抹青灰色的“皮肤”，原来全是这破布偶在作祟。
“多亏小柔提醒。”肖飞把布偶扔进雪堆，抬头时目光扫过女人己经跑远的背影，“上回在镇子里，有人用死孩子引我们进尸群，这次换布偶了。”
“追不追？”周剑抄起副驾驶的铁棍，指节捏得发白，“这种人留着还得坑下拨人！”肖飞却按住他手腕，目光扫过村头钉死的窗户：“你闻没闻到腐味？”他吸了吸鼻子，“刚才女人过来时，风是从村后吹的——那边可能有尸堆。”周剑一怔，侧耳细听，果然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吼声，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
苏小柔悄悄挪回座位，把冻红的手揣进羽绒服口袋。
她望着车窗外女人越跑越远的背影，喉咙发紧——要是方才肖飞没下车，要是自己没多问那句“孩子怎么不哭”……她不敢往下想，索性把脸埋进围巾里，假装犯困闭眼。
“睡吧。”肖飞坐回驾驶座时，带进来股冷风，却又轻轻替她拢了拢车门缝，“末世里的苦情戏，十场有九场是戏。”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醒什么，“你得学会先怀疑，再心软。”苏小柔闭着眼，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知道肖飞是想教她生存，可这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带着点不一样的温度。
车队重新启动时，雪己经停了。
公路旁的路牌被雪盖住半截，肖飞用雨刷器扫开积雪，“和谐村”三个褪了色的字后，是箭头指向的“G省边界120km”。
叶光明从后车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一个保温桶，轻轻地晃了晃，笑着喊道：“今晚煮热汤面啦！肖飞从空间里掏出了半袋手擀面，足够咱们五个人吃的呢！”
话音刚落，苏小柔的肚子就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胃，心想这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感到难为情的时候，肖飞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从储物箱里摸出了一个花瓷碗。这个碗是他前几天在一个废弃的超市里“捡”到的，当时他就说这个碗用来装热汤面肯定特别香。
肖飞把碗递到苏小柔面前，温柔地说道：“给你多捞点青菜。”当他把碗塞进苏小柔手中时，他的指腹不小心擦过了她的手背，这一瞬间，苏小柔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手背传遍全身，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热汤面的热气腾腾地冒出来，车窗很快就被雾气所笼罩。苏小柔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透过雾气看着肖飞。只见他蹲在车边，细心地给其他人分着餐，他的军大衣下摆沾着一些雪花，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依旧专注地把最稠的那碗面留给了苏小柔。
那碗面里，不仅有满满的面条和青菜，还埋着半块卤牛肉，这可是肖飞空间里的存货呢。苏小柔心里一阵感动，她知道，这半块卤牛肉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多么珍贵的食物啊。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牛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部分牛肉夹回肖飞的碗里。
然而，肖飞似乎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见他迅速地将那些牛肉又夹回了她的碗中，并微笑着说道：“你胃小，得挑软和的吃。”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夜色渐渐深沉，车队终于抵达了 G 省边界的一个废弃加油站。
樊振主动提出要承担守夜的任务，他抱着枪，稳稳地坐在油箱上，不时地搓搓手以驱赶寒冷。
苏小柔则裹着睡袋，舒舒服服地躺在后座上。尽管身体有些疲惫，但她的思绪却异常活跃，各种奇思妙想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车外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叫声。那声音既像是人被捂住嘴巴时发出的呜咽，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嚎，让人毛骨悚然。
苏小柔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正好落在车窗外的樊振身上。只见樊振霍然站起，手中的枪托紧紧抵在肩头，毫不犹豫地朝着黑暗中的树林大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