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柳砚秋望着眼前的人影,嘴角微微一扬,语气不疾不徐:“赵德厚让你来的吧?”
那人身形一顿,脚步停在三步之外。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清是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汉子,脸庞黝黑,神情紧张。
“我……我不是来闹事的。”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我是听人说,你们这果脯……味道不错。”
柳砚秋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石凳旁的位置:“坐吧。既然来了,就尝尝看。”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柳砚秋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果干,递过去:“这是今早新腌的梅子干,你尝尝。”
汉子接过,咬了一口,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嗯,酸甜适口,比镇上卖的好吃多了。”
“那你为何要传那些话?”柳砚秋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汉子低下头,手指着衣角,半晌才低声道:“是赵里正让我去传的,说你们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还……还说我娘病重,只要我照做,就能给点药钱。”
柳砚秋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所以你是缺钱,不是真心想害人。”
汉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我家娘子去年走了,留下个娃儿,我实在没法子……”
“我知道。”柳砚秋轻声说,“所以我不会怪你。但你要记住,下次再有人让你做这种事,记得先问清楚,自己良心过得去吗?”
汉子低头不语,良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村口的大棚己经搭好,几张长桌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各种腌制好的山货果脯、野菜干、蜜渍青梅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和咸香,引得不少村民驻足观望。
“这真是咱们村里做的?”一个妇人皱眉打量着桌上色泽鲜亮的果干。
“可不是嘛!”柳承欢笑眯眯地端起一碟,“您尝尝,保证跟城里买的不一样!”
那位妇人狐疑地捏起一块梅干,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哎哟,还真香!”
人群渐渐围拢过来,有好奇的,有怀疑的,也有抱着孩子来看热闹的。柳砚秋站在摊位前,亲自为众人讲解制作过程,还不时邀请他们亲手触摸食材,感受其新鲜程度。
“我们选的都是当季采摘的新鲜果子,每一批都要经过三次筛选,确保没有腐坏、没有虫蛀。”他说着,拿起一颗刚泡好的野莓,“像这样、颜色均匀的,才能入料。”
一位老者接过品尝后连连点头:“嗯,确实不错,比我孙女上次买的还好。”
“那您要不要带几斤回去?”柳承志在一旁笑着接话,“今天现场下单还能便宜两文钱。”
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掏钱订购。几个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妇人也纷纷上前询问价格,甚至还有人提出能不能多订一些,带去镇上卖。
就在气氛逐渐热烈之际,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哼,不过是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能有多好吃?”
众人回头,只见赵德厚领着几个随从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柳砚秋神色不变,拱手行礼:“赵里正,您来得正好,不如也尝尝?”
赵德厚冷哼一声,摆手示意身旁的小厮上前取了一块蜜渍杏干,递到他嘴边。
他咬了一口,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味道一般,不过如此。”
“哦?”柳砚秋笑了笑,“那您不妨问问大家,是不是都这么觉得?”
赵德厚扫视西周,发现不少村民正兴致勃勃地试吃、讨论,甚至己经开始排队付款,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走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刚吃的果干:“赵里正,我孩子刚才也吃了,一点事都没有。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怕不是误会了吧?”
“就是啊,”另一个老汉附和道,“我昨天买了两斤,家里人都爱吃,连牙口不好的老太太都说好嚼。”
赵德厚脸色渐沉,却仍强撑着笑道:“那自然是你们口味不同罢了。”
“口味不同?”柳砚秋淡淡一笑,“那我倒想知道,赵里正您身边这位小哥,刚才可是偷偷吃了好几块呢。”
众人哄笑起来,赵德厚面色铁青,挥手示意手下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对加工坊的信任度再次提升。
当天傍晚,订单己经堆积如山。柳砚秋连夜安排人手分拣打包,确保次日能够按时发货。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来到作坊门口。
“是我。”陈阿西压低声音,“听说你们最近生意不错?”
柳砚秋迎上前去:“陈叔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想问问,能不能跟你合作一下。”陈阿西搓着手,“我在镇上有几个熟人,专门做干货买卖的,要是你能稳定供货,我可以帮你打通渠道。”
柳砚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露出笑意:“那当然好。”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便达成了初步协议。
夜色渐深,作坊内依旧灯火通明,忙碌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仿佛一幅温馨的画面。
而在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眼睛悄然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晦暗不明。
下一刻,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屋檐,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