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上的喧嚣渐渐散去,人群如退潮般各自归家。柳砚秋站在村口,目送林巡按的马车远去,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场听证会虽然让王家暂时陷入被动,但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刘管事便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少爷,茶园那边出了事。”
柳砚秋眉头一皱,披上外衣便随他出门。晨雾未散,空气中还带着露水的湿气。一路上,刘管事低声禀报:“是王家的人,大约七八个,天没亮就闯进茶园,砸了几排茶树,还扬言要我们滚出这片山头。”
柳砚秋脚步未停,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有人受伤吗?”
“没有,村民们都被拦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刘管事顿了顿,“但他们带了棍棒,显然是有备而来。”
柳砚秋点点头,眼神沉静如水。
等赶到茶园时,天己大亮。几排整齐的茶树被踩踏得东倒西歪,泥土翻起,嫩芽折断,场面狼藉不堪。几个村民围在一处,神情愤怒却不敢靠近那群人。
为首的正是王家的二管家王五,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正趾高气扬地指着一位老茶农骂道:“你们这些泥腿子也敢告我家老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今日不过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若再敢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旁边的几个打手闻言哄笑起来,更有甚者举起木棍,在空中挥舞作势。
围观的村民纷纷后退几步,气氛一时紧张至极。
柳砚秋缓步上前,脸上无悲无喜,目光落在王五身上。
“王五。”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你这是来喝茶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王五一愣,随即冷哼一声:“柳三少爷,我劝你识相点。你以为靠几张破纸就能扳倒我家老爷?笑话!告诉你吧,我家老爷己经派人去了州府,用不了多久,你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就会被查个底朝天,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柳砚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你现在跑来砸我的茶园,是不是怕证据太干净,想添点新伤痕?”
王五脸色一变,怒道:“少在这里装聪明!我们家老爷光明磊落,岂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污蔑的!”
说罢,他猛地抬手指向柳砚秋:“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那些东西交出来,或许还能保全家人平安!”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名打手便蠢蠢欲动,有人甚至伸手想抢柳砚秋腰间的布袋。
柳砚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对方的手,同时右手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铜镜。他轻轻一转镜面,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随后悄然收起。
王五见状,以为他在搞什么鬼名堂,冷笑道:“装神弄鬼!”
柳砚秋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缓缓转身,对着一旁的刘管事低声道:“把刚才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还有他们的动作、人数、穿着、特征,全都记录清楚。”
刘管事点头应下,悄悄取出一个小册子,开始飞快书写。
王五等人并未察觉,依旧在茶园里耀武扬威。他们似乎认定柳砚秋不敢反抗,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开始推搡起附近的村民。
柳砚秋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将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默默记在心里。他知道,这些举动虽看似琐碎,却是最真实的一手证据。比起书面记录,活生生的场景更能打动官府与民心。
约莫半炷香时间后,王五终于觉得戏耍够了,挥手示意手下离开。临走前,他还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柳三少爷,咱们走着瞧!”
待他们走远,茶园里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少爷,您怎么不阻止他们?”一名年轻茶农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样糟蹋茶叶,损失可不小。”
柳砚秋望向那片被毁坏的茶树,语气平静:“阻止他们做什么?让他们继续表演,我们才有机会把这些丑态公之于众。”
他回头看向众人,目光坚定:“记住,他们每做一次恶,就是给我们加一份证据。只要证据足够,迟早会有清算的一天。”
村民们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不安也被这份冷静所安抚。
回到家中,柳砚秋立刻召来几位心腹,将今日之事详细交代,并安排专人前往州府,将最新的证据和证词递交给林巡按。
“这次的事,不能只停留在听证会上。”他对刘管事说道,“我们要把王家的罪行一条条列出来,送到更高一层的官员手中,让他们无法掩盖。”
刘管事点头:“少爷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人手。”
夜幕降临,柳砚秋坐在书房内,手中翻阅着刚刚整理好的记录。窗外虫鸣阵阵,风穿过窗棂,吹动案头的纸页。
他轻轻合上卷宗,目光投向远方。
王家的挑衅才刚刚开始,而他,也早己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风暴。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一名护卫冲进门来,神色慌张,“不好了!村口方向发现可疑人员,似乎是王家派来的探子!”
柳砚秋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他们是真的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