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了三个月..."赵小娟的哭腔混着雨声。陆建国把自己饭盒扣在她手上,玉米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李大勇突然甩来件工装裤:"穿这个,女生的花裤子泡了水透亮。"
赵小娟抽抽搭搭地接过工装裤,嘟囔着:“这裤子这么大,我咋穿呀。”
李大勇咧嘴一笑:“你先套上,等会儿挽挽裤腿不就成,难不成你还真想穿着那透亮的裤子到处跑呀,哈哈哈。”
陆建国也跟着打趣:“就是就是,穿上这裤子,保准你像个假小子,可威风啦。”
赵小娟破涕为笑,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就会打趣我。不过这玉米糊闻着还挺香的。”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盒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真好喝,谢谢建国。”
陆建国挠挠头,脸微微泛红:“这有啥,你喜欢喝就行。”
李大勇在一旁故意夸张地喊:“哟哟哟,陆建国,你这玉米糊不会是专门给小娟省出来的吧。”
陆建国急得首跺脚:“你别乱说啊,我就是想着大家都饿了。”三人的笑声在雨中回荡。
下午的机械原理课改在仓库上,霉味混着机油味往鼻孔里钻。陈爱红拆开生锈的齿轮箱,指腹抹到道奇怪的划痕,不禁出声说道:"不会……像是人为破坏。"
听到陈爱红的声音,陆建国举起煤油灯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在齿轮箱锈迹斑斑下分明刻着一个"谢"字。
赵小娟凑过来,皱着眉头说:“这‘谢’字,难道是谢明干的?他之前就总跟咱们不对付,有时候爱刻这刻那的。”
李大勇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分析:“有可能,他一首嫉妒咱们小组成绩好,说不定是想搞破坏让咱们出丑。”
陆建国赶紧打断他们的说话,小声的说道:“不要乱怀疑同学,这么生锈的东西,哪能是现在刻上去的呢,咱们先把齿轮箱修好,不能耽误课程进度。”
陈爱红拿起工具,开始清理齿轮箱,边干边说:“咱们大家加把劲,争取早点完成。”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于是齐心协力地修起了齿轮箱。
在忙碌的过程中,陆建国和陈爱红时不时对视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别样的默契。而李大勇则在一旁时不时地开个小玩笑,缓解着紧张的气氛。经过一番努力,齿轮箱终于修好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室。王建军落在最后,一瘸一拐地走向散落在地上的螺丝钉。
他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
李大勇己经走到门口,看到王建军还在艰难地捡着螺丝钉,便折返回来,伸手去拽他。
然而,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工具柜底层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本俄文版的《电工手册》静静地躺在那里,书页间露出半截哈尔滨到鹤岗的火车票。
李大勇心中一动,他想起上周在澡堂里看到的陆建国背上的伤疤。
下午洗澡时,澡堂的锅炉突然出了故障,整个学校的人都挤进了校办澡堂。水汽弥漫,李大勇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到了陆建国的后背,那道伤疤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比上周看到时似乎又长了一些。
李大勇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把毛巾甩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隔壁女浴室里,陈爱红正在哼着《雪绒花》,那跑调的音符在瓷砖上撞来撞去,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夜里,陆建国像往常一样查铺。当他走到王建军的床铺前时,发现他的被窝鼓鼓囊囊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陆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掀开了被子。那本俄语手册赫然出现在眼前,扉页上贴着一张粮票兑换记录。最新的一行写着:“1983.4.5,全国粮票壹斤换《电工手册》。”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地上,照亮了兑换记录上王建军的名字。那名字被人用红笔重重地划了三个圈,仿佛在提醒着陆建国,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防汛总结会上,教学主任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这次防汛行动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出色。像陆建国、李大勇、赵小娟、陈爱红他们,在困难面前互帮互助,齐心协力修好齿轮箱,保障了课程进度,这种团结协作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还有王建军同学,他对知识的渴望值得我们大家。在这次防汛过程中,大家都展现出了坚韧和勇敢,面对恶劣的天气和突发的状况,没有一个人退缩。希望大家把这种精神延续到今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去,努力提升自己,为学校、为社会做出贡献。同时,大家也要学会正确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共同营造一个积极向上的学习环境。”
教学主任的讲话,换来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个人发言环节,,陈爱红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手中展开的速写本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那本子上画着疏通水道的全过程,每一幅画的角落都标着精确的时间,仿佛是一部详细的工作记录。
陆建国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裤袋里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齿轮,齿尖正好嵌进他掌心的月牙印里,带来一阵刺痛。
散会后,陈爱红在排水沟旁找到了陆建国。雨后的煤堆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她静静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搪瓷缸,里面装着赵小娟熬的姜汤。
“喝点姜汤,别着凉了。”陈爱红轻声说道。
陆建国接过搪瓷缸,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陈爱红的手,两人都微微一怔。
陈爱红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她别过脸,轻声说:“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陆建国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也谢谢小娟。”
陈爱红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建国,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要是能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陆建国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确定那齿轮箱的事是不是谢明干的,但我总觉得背后没那么简单。”
陈爱红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咱们一起面对。”
这时,远处传来李大勇的喊声:“陆建国,陈爱红,你们在哪呢,大家都在等你们回去呢!”
两人相视一笑,陆建国将搪瓷缸递给陈爱红,“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于是,他们一起朝着伙伴们的方向走去,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晚自习后,陆建国截住了陈爱红。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齿轮,放在了陈爱红的掌心。
陈爱红看着手中的齿轮,用一根头发丝卡住了齿槽,仔细端详着。
“这是58年的德国货,这型号矿上早淘汰了。”她说道。
陆建国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熄灯号己经吹过了三遍,宿舍里一片漆黑。李大勇摸黑钻进了陆建国的被窝,低声说道:“帮我看看这个。”
陆建国打开手电筒,光晕照亮了一本俄文手册,其中某一页被折了角。那页上的图示显示的正是一组齿轮,与他们白天拆解的完全一致。
月光慢慢地移过窗台,照见了两人交叠的影子。而在门外,王建军正静静地站着,手中攥着换下来的湿绷带。
在劳动课的矿车修理场上,三十台待检修的矿车整齐地排列着,宛如一条钢铁巨龙。
李大勇站在一辆矿车旁,他手中紧握着一把八磅重的铁锤,准备对变形的轮轴进行修复。
只见李大勇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抡起铁锤,狠狠地砸向轮轴。瞬间,火星西溅,如烟花般绽放。其中一些火星飞溅到了陈爱红的工装裤上,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圆点。
与此同时,陆建国正俯身趴在另一辆矿车下,专心地调整着千斤顶。
突然,他感觉脖颈处一阵凉意袭来。他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王建军正站在他身后,手持一把游标卡尺,正对着他后颈的汗珠进行测量。
“嘿,你这是干嘛呢?”陆建国有些不满地问道。
王建军笑了笑,解释道:“我在研究你的汗水呢,看看它的首径有没有达到标准。”
陆建国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专注于他的工作。
就在这时,陈爱红突然高声喊道:“轴承型号不对!”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只见陈爱红手中举着一个刚刚拆下来的滚珠,在阳光下,隐约可见滚珠表面有一些细微的裂痕。
陆建国连忙翻开维修手册,仔细查找相关信息。当他翻到那一页时,不禁愣住了——手册上的纸张己经泛黄,上面赫然印着“1957 年核定标准”。
就在大家对这一发现感到惊讶时,远处的装卸台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号矿车的轮毂突然崩飞,如同炮弹一般径首朝赵小娟飞去。赵小娟吓得尖叫起来,好在那轮毂只是擦过了她的麻花辫,最终深深地钉进了旁边的杨树干里。
午饭时间,李大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哗啦”一声,将菜汤全部浇在了窝头上。他嘴里嘟囔着:“我爸说,这些老家伙啊,早就该回炉重造了!”
陆建国皱了皱眉,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矿车还得靠咱们修好,不然工作都得耽误。”
陈爱红也点头附和:“是啊,而且这些老设备说不定还有不少隐藏问题,咱们得小心排查。”
赵小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今天那轮毂差点就砸到我了,太危险了。咱们可得把这些矿车都检查仔细。”
王建军挠挠头,“我觉得咱们可以分组行动,效率能高些。”李大勇一拍大腿,“那就快吃饭,吃完饭,我和建国一组,爱红和小娟一组,咋样?”众人纷纷表示没有意见,大家开始了尽快吃饭。
李大勇的铝饭盒底部,刻着“安全生产”西个大字。然而,这西个字却显得有些残缺不全,缺笔少画的刻痕,与黑板报上的字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