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春色正浓，李斌负手站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
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他的龙袍上，像是绣娘精心缝制的暗纹。
"郭怀德。"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奴才在。"
郭怀德连忙上前两步，弯着腰等候吩咐。
"去把贤妃叫来。"李斌伸手拂去肩头的花瓣，"就说朕在畅春园等她。"
郭怀德眼皮一跳。
贤妃贾元春入宫多年，虽位居西妃之一，却极少得蒙圣眷。
今日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奴才这就去传旨。"郭怀德不敢多问，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快步离去。
李斌望着远处的湖面，嘴角微微上扬。
湖心亭里，几个宫女正在喂锦鲤，红白相间的鱼群在水面下翻腾，争抢着鱼食，激起一圈圈涟漪。
————
"娘娘！娘娘！"
抱琴慌慌张张跑进寝殿，差点被门槛绊倒。
贾元春正在抄写佛经，闻声手腕一抖，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色。
"慌什么？"她蹙眉抬头，"宫里规矩都忘了？"
抱琴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只是...只是郭总管来了，说皇上召娘娘去畅春园！"
"啪嗒"一声，贾元春手中的毛笔掉在案几上。
她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砚台，墨汁泼洒在刚抄了一半的《金刚经》上。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皇上...召我？"
"千真万确！"抱琴激动得脸都红了，"郭总管就在外面候着呢！"
贾元春只觉得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角才站稳。
入宫这些年，皇上主动召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还是三年前的中秋夜宴。
"快...快给我梳妆。"她深吸一口气，"要那套藕荷色的宫装，还有...那支金镶玉的步摇。"
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准备起来。
贾元春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她己经二十多岁了，眼角有了细纹，再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闱的少女。
"娘娘别紧张。"抱琴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安慰，"皇上突然召见，定是想念娘娘了。"
贾元春苦笑。
想念？
皇上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即便临幸，也是按着宫规轮值，从不多留片刻。
她甚至怀疑，皇上是否还记得她的闺名。
"妆不要太浓。"她轻声吩咐，"口脂用淡些。"
——
畅春园内，李斌正坐在石桌旁品茶。
远远看见一行人走来，为首的妃子身姿窈窕，行走间裙裾微动，如弱柳扶风。
"臣妾参见皇上。"贾元春盈盈下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爱妃平身。"李斌放下茶盏，"过来坐。"
贾元春小心翼翼地起身，却不敢真的坐到皇帝身边，只在离他三步远的石凳上虚坐了半边。
李斌打量着她。贾元春确实生得极好，柳叶眉，杏仁眼，肤若凝脂。
只是眉宇间总带着几分郁色，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花，美则美矣，却少了生气。
"近日身子可好？"李斌问道，语气比往日温和许多。
贾元春一怔，连忙答道："托皇上洪福，臣妾一切安好。"
"朕听说你常抄佛经？"
"是...臣妾愚钝，只能以此静心。"
李斌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听闻你近日在准备省亲之事？"
贾元春手指微微颤抖。
省亲之事尚在筹备，她还未曾向皇上禀报，皇上怎会知晓？
"回皇上，臣妾确有此意，只是..."她声音低了下去，"还未敢向皇上请旨。"
李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朕准了。荣国府那边，朕己派人传话。"
贾元春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诧："皇上...您..."
"朕在荣国府时见过你弟弟宝玉，"李斌轻描淡写地说，"还遇见了你一个叫晴雯的丫头。"
晴雯？
贾元春努力回想，隐约记得宝玉房里是有这么个伶俐的丫鬟。
"那丫头..."李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朕带回宫了。"
"啪"的一声，贾元春手中的团扇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借此掩饰脸上的震惊。
皇上...带了个丫鬟回宫？
这...这不合规矩啊！
"爱妃不必惊讶。"李斌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朕自有打算。"
贾元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皇上圣明。"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
李斌的态度出奇地和蔼，甚至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贾元春受宠若惊，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
"今晚朕去你那里用膳。"李斌忽然说道，"让御膳房准备些清淡的。"
贾元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皇帝。
首到李斌挑眉看她，她才如梦初醒，慌忙起身行礼："臣妾...臣妾谨遵圣谕。"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微微发红。
入宫这么多年，这是皇上第一次主动说要来她的寝宫。
"去吧。"李斌挥挥手，"朕晚些时候过去。"
贾元春告退时，脚步都是飘的。
走出畅春园，她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按住了眼角。
"娘娘..."抱琴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贾元春深吸一口气，"快回去准备，皇上今晚要来！"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后宫。
贤德妃的寝宫内，宫女们忙得脚不沾地。
熏香、换帐、备水...每个人都面带喜色。娘娘终于要得宠了！
贾元春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抱琴为她重新梳了发髻，戴上最贵重的首饰，敷了薄薄的脂粉。
"娘娘真美。"抱琴由衷赞叹。
贾元春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盛装。皇上...皇上喜欢素净些的。"
她想起皇帝提起晴雯时的神情，那丫头在荣国府时，可不就是总爱穿些素净衣裳？
"换那套淡青色的衣裙吧。"她轻声吩咐，"首饰也减几样。"
天色渐暗，贾元春站在殿门口，不时向外张望。
每一阵风吹草动都让她心跳加速。
"娘娘别急。"抱琴安慰道，"皇上既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
贾元春苦笑。她不是担心皇上来不来，而是...
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年独守空闺，她几乎忘了怎样与夫君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