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上午九点整。
秋末的清晨,凉意袭人,薄雾如纱般笼罩着城市。法庭外,安保人员如同一座座沉默的雕像,身姿挺拔,眼神警惕,他们的存在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来自各地的媒体记者们蜂拥而至,将法院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紧握摄像机、录音笔等设备,眼神中闪烁着急切与渴望,然而那一道道明黄色的警戒线,却如同不可逾越的鸿沟,无情地将他们阻挡在庭审区域之外。
本案性质极为恶劣,因其涉及受害者身份的特殊性、未成年人相关背景以及至关重要的隐私安全问题,审理过程不得不采取不公开听审的方式。仅预留了少量席位,分配给警方代表、心理辅导员以及受害者监护人。
法庭内,气氛庄严肃穆。主审法官刘志远身着黑色法袍,正襟危坐,他面容凝重,缓缓翻开厚厚的卷宗,那卷宗承载着无数的罪恶与伤痛。他的声音冷峻且沉稳,在安静的法庭内清晰地回荡:“本庭依法审理江州市检察机关起诉的被告人高跃涉嫌非法拘禁、组织卖淫、故意杀人、强制猥亵、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等多项罪名一案。”
刘志远法官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严肃地扫视着整个法庭,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的眼神依次掠过被告人高跃、受害者家属以及在场的相关人员,而后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地定音道:
“此案手段之残忍,令人痛心疾首;持续时间之长,超乎常人想象;受害人数之多,让人触目惊心;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被告人主观恶性极深,依法应予以最严厉的惩处。”
“现在,请公诉人出示证据。”刘志远法官的声音在法庭内回响。
公诉人站起身,神情严肃,有条不紊地开始展示证据。大屏幕上依次出现了案发现场的照片,那阴暗潮湿的地窖,冰冷的床铺,以及各种令人发指的作案工具,每一张照片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人们的内心。接着,证人证言被一一宣读,受害者那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声音仿佛还在法庭内萦绕。
辩护律师试图为高跃进行辩护,但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的每一次辩驳,都被公诉人有力地驳回。
经过漫长而激烈的举证、质证和辩论环节,整个法庭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刘志远法官再次拿起卷宗,仔细审阅了一番,而后郑重地宣布:“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2条、第238条、第358条、第364条、第301条等相关规定……”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庭审记录室内回荡,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判处被告人高跃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终身不得减刑、假释。”
高跃听到判决,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受害者家属们有的掩面而泣,有的则握紧了拳头,眼中既有解脱的泪水,也有对正义伸张的欣慰。
同日,江州公安局会议室。
程望静静地站在墙边,双眼紧紧盯着现场首播中止后落下的黑屏,仿佛那黑屏上还在不断放映着案件的种种细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凝重,久久没有离开。
王焱轻轻地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却没有抽,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他的面容。
“你想听实话吗?”王焱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低沉。
“说。”程望简短地回应道。
“我有点失落。”王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么恶的家伙,就判个死刑,感觉一切就这么完了?”
程望缓缓摇头,目光依然没有从黑屏上移开,“我们不是裁决者,我们的职责只是把他送到审判台上,让法律去做出公正的裁决。”
“可总觉得太轻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还有那五个女孩子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就一锤子,感觉不足以偿还他们所遭受的痛苦。”王焱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愤懑。
程望转过身,看着墙上贴着的“案件回溯流程图”——一条从1994年蜿蜒到2002年的红色线索图。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受害者笔录、指纹照片、解剖图、地窖设计草图与法医推论,每一张纸背后,都是警员和法医日夜累积的心血与努力。
“这一锤子,看似简单,却是我们所有人九个月来日夜奔波、不辞辛劳换来的。每一个证据,每一次询问,每一份报告,都凝聚着大家的汗水和坚持。这是法律的公正,也是对受害者的交代。”程望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充满了力量。
王焱听了,默默地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在江州市郊外的一处封闭心理康复中心内。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沈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正在进行第二轮心理疏导。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心理师周倩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道:“今天,我们不谈过去,好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卿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希望外界怎么看你?”周倩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温柔,轻轻地拂过沈卿的心田。
沈卿抬起眼睛,眼神空洞,却慢慢聚焦,仿佛在努力寻找着什么。过了许久,她缓缓地说道:“不是‘那个从地窖出来的女孩’。”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叫沈卿。不是编号,不是受害者。是个——曾经唱过歌,喜欢狗,考过大学的人。我不希望人们看我,就只看那间地窖。”沈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坚定。
周倩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支铅笔和一本素描本,轻轻地递给沈卿,说道:“能不能……画一个你想住的房子?”
沈卿接过本子,微微一愣,笔尖在纸上停了很久。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渐渐变得坚定。她开始慢慢地动笔,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画得很认真,眼神专注地盯着画纸。许久,她终于画下了一扇窗。一扇大大的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形成一片片温暖的光影。
周倩看着这幅画,微笑着说:“这扇窗很漂亮,它代表着希望和光明,对吗?”
沈卿看着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嗯,我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充满阳光。”
几天后,警方接到市民热线通报:网络平台出现一批关于“地窖女孩”的短视频,内容不堪入目。
王焱愤怒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这群畜生在吸血,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程望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看着那些视频标题:《“她们”愿意留下吗?》、《黑暗首播:你能活几天?》、《地狱地下室完全复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却坚定地说:“申请司法协助,举报所有涉恶账号,提交网络安全监察。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再传播一句关于‘首播画面’的内容。她们己经被看够了,不能再让她们受到二次伤害。”
王焱点点头,立刻着手去处理。
12月,国家法制栏目组联系江州公安局,希望采访程望,就本案进行深度报道。
栏目组工作人员热情地说道:“程队长,这次采访可以让更多人了解案件背后的故事,也能澄清一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误解。很多人说,那五个女孩是因为‘喜欢上施暴者’才不愿报警。”
程望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不该由我澄清。”
他转头看着窗外初雪落下,雪花纷纷扬扬,如同一片片破碎的回忆。他的声音低哑,却充满了坚定:“她们不是电影里的人,也不是精神病人。她们只是想活着。她们的声音,应该由她们自己来表达,而不是通过我的讲述。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她们,让她们能在安静的环境中重新开始生活。”
2023年,一篇名为《从地底归来的光:高跃案二十年反思》的法学论文登上《政法论坛》封面。
论文作者写道:
“地窖囚禁案不仅是对法律漏洞的警醒,更是对社会弱势人群心理困境的深度揭示。在这个案件中,施暴者并非疯子,而是具有高隐蔽性、高控制力的‘理性犯罪者’,他利用法律盲区与社会边缘地带,构建了长达六年的隐秘空间。其真正恐怖之处,不是地窖本身,而是他以正常人身份,活在我们身边。他的存在,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对无辜者发动致命一击。”
而在文章最后一段,写着:
“法治,不只是终结罪恶;它更应该是一种持续的守望。是在黑暗中为那些无助的灵魂点亮的一盏明灯,是在漫长黑夜里给予人们希望的曙光。为了那些曾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却依旧仰望过光的灵魂,我们必须坚守法治的底线,让正义的阳光普照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