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古窑厂大门被贴上了鲜红的封条，像一道狰狞的伤口。温瓷站在青石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沈叙凛用净世瓶碎片熔铸的。法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宣读文件，冰冷的法律术语像碎瓷片一样扎进心里。
"根据《国际特殊儿童保护公约》..."
沈叙凛突然上前一步，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温瓷颤抖的手指。他掏出军官证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对方撕毁证件时猛地攥紧了拳头。温瓷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那是她熟悉的、暴怒前的征兆。
"沈先生，请不要妨碍公务。"为首的女官员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让温瓷浑身发冷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蓝色，像极了沈念高烧时的模样。
沈叙凛突然抓住对方手腕，女官员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内侧的火云纹烙印。温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烙印她太熟悉了，和她肩胛骨上的一模一样。
"妈妈..."沈念的小手突然抓紧她的衣角。温瓷低头，看见女儿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天青色，羊角辫上的青瓷铃铛无风自动，发出诡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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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而下，温瓷抱着沈念在巷子里狂奔。沈叙凛断后，他的白衬衫己经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背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上。那是三年前为她挡下碎玻璃留下的，此刻在雨中泛着惨白的光。
"去老窑厂！"他回头喊道，雨水顺着下颌线流进领口，"只有那里的铅釉砖能挡住..."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他的话。黑色面包车横在巷口，车门上"国际儿童基金会"的logo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温瓷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也是这样被堵在巷子里。
沈叙凛猛地转身，将妻女护在身后。他的手掌贴上温瓷湿冷的脸颊，拇指擦去她睫毛上的雨水："带念念先走。"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温瓷摇头，抓住他流血的手腕——刚才撕封条时被玻璃划伤的。她把他的血抹在自己唇上，像某种古老的誓言："要碎一起碎。"
沈念突然从她怀里挣脱，小小的身影冲向面包车。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小女孩的手己经按在了车玻璃上。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防弹玻璃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晶化纹路。
"爸爸说..."沈念回头，天青色的瞳孔在雨中闪闪发亮，"坏人的车都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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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里的明代官窑散发着陈年的霉味。沈念在祭坛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沈叙凛的风衣。温瓷用金缮刀撬开暗格时，刀柄上缠着的红绳突然断裂——那是他们结婚时，沈叙凛从军装穗带上拆下的红线。
"找到了。"她轻声说，取出那本皮质笔记本。翻开扉页，沈母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1987年6月17日，注射第七代基因药剂。霍华德教授说，这个孩子将改变世界..."
沈叙凛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身上的雨水混着血水，在笔记本上晕开一片暗色。"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你蹲在雨里拼瓷片的样子，像只倔强的小兽。"
温瓷转身，指尖抚过他眉骨上的疤痕。那是青瓷留下的，再偏半寸就会夺走他的眼睛。此刻在窑洞昏暗的光线下，那道疤像极了瓷器上的金缮纹路。
"那时候我就知道..."沈叙凛抓住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能修补我的，只有你。"
窑外突然传来首升机轰鸣。探照灯穿透砖缝，照亮了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照片：年轻的沈母站在某栋老建筑前，隆起的腹部贴着古老的辐射监测仪。而建筑门楣上，赫然是景德镇古窑厂的匾额。
温瓷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照片上沈母微笑的脸上。沈叙凛吻去她眼角的泪，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混着血与泪的那个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