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清月抱着云雪站在清月斋的雕花木门前，看着三五个缩着脖子跺脚的顾客，八岁的阿舟正踮着脚给客人递热姜茶。六岁的阿柔蹲在门槛边，小手托着腮帮子数蚂蚁："娘亲，今天又有三个婶婶没买到枣泥酥。"
账房里的算盘声停了，王小花撩开靛蓝布帘探出头："东家，这月己经有十二位客人抱怨赶不上时辰。"她手腕上缠着记账用的红绳，随着动作簌簌作响。柜台后的青杏擦拭着佩剑，剑穗上坠着的银铃铛叮铃一声。
林清月低头看怀里的云雪，小娃娃正攥着她一缕头发咯咯笑。她将襁褓交给青杏，转身取下墙上的舆图，羊皮卷在檀木桌案上铺开时，细细碎碎的阳光洒在上面。
"小花，城西李记车行是不是还欠着咱们二十两点心钱？"她指尖划过城南到城北的街巷，"青杏，你明日去镖局雇两个懂拳脚的伙计。"云雪的奶香还萦绕在袖间，她己蘸着茶水在案上勾画起来，"咱们要做个能送到各府上的'清月送'。"
三日后清晨，三辆桐油刷就的乌篷车停在铺子后院。车辕上坐着刘大，这个被李记抵债来的老实车夫，正往特制的双层食盒里垫油纸。青杏带着两个短打装扮的镖师，正往车篷插上靛青旗子，旗面用银线绣着"清月斋"三字。
"东家，姚府要订三十盒桂花糕。"王小花捧着木牌进来时，阿舟正在往牌子上系蓝绸带。这些半个巴掌大的檀木牌，是林清月设计的订单凭证，正面刻着时辰方位，背面用小刀刻着地址。阿柔踮着脚往墙上的城坊图插小红旗，那是昨日来预约送货的客人。
青杏佩剑上的银铃又响起来时，第一辆马车正要出发。林清月将云雪交给乳娘，伸手正了正青杏的帷帽："经过西市口留心些，听说最近有流民。"她忽然瞥见马车暗格里闪着寒光的短弩——那是林清月专门为青杏特制防身的。
午时三刻，姚府老管家捧着食盒惊喜地迎出来："这倒是新鲜也方便！"青杏跃下马车时，怀里揣着新接的五个木牌订单。回程路过渔桥，柳絮纷纷扬扬落在车顶。桥头茶肆二楼，林清月看着自家来往的马车，笑盈盈地给围观百姓讲解木牌用法，发间玉簪映着春光，比之前的她还要明亮。
午时
林清月正往新制的檀木订单牌上系青穗子，忽听得珠帘脆响。一阵甜香随风卷入，穿着杏红撒花裙的云萝己抱着云雪转进内室，小娃娃正抓着表姑母衣襟上的琉璃纽扣咯咯笑。
"姐姐这外卖主意当真妙极！"云萝捏着云雪的小手去够案上算盘，"今早周夫人差丫鬟来问，说能不能连我们香雪阁的胭脂一并捎去。"她忽然轻蹙蛾眉，"可那些市井之徒若见小厮捧着妆奁匣子..."
林清月接过女儿，发现云雪衣领里塞着个精巧的鎏金香球——正是香雪阁上月新制的蔷薇香。她指尖无意识着鎏金香球，忽然想起穿越前校园里的女生互助快递站。
院外传来牛婶的大嗓门："清月！你要的女镖师带来啦！"只见五个着靛蓝短打的妇人鱼贯而入，为首的腰间别着铁尺，发髻用麻绳缠得紧实。牛婶拍着其中一位的肩膀："这是镖局最利索的蒋娘子，去年独自押着二十担蜀锦走过剑门关。"
云萝眼睛倏地亮了，腕间叮当镯叮咚作响。她突然解下腰间荷包倒出几枚缠花银簪："姐姐看这样可好？让蒋婶她们戴这个送货，既体面又显眼。"那簪头是并蒂莲纹样，花心嵌着香雪阁的梅花烙。
林清月怀里的云雪突然咿呀伸手，抓住了一支簪子。王小花见状笑道："小小姐这是要当东家哩！"众人笑闹间，青杏己取来靛青棉布，三两下裁出件对襟罩衫，前襟绣上"清月送"三个小字，下边添了朵胭脂勾的梅花。
"再加个暗袋。"林清月比划着，"蒋婶装脂粉的匣子要能固定在腰间。"她转头对云萝解释，"去年我给叶浩寒送饭时发现，骑马最怕匣子颠簸。"话出口才惊觉失言，却见云萝正抿嘴笑着，指尖点了点自己衣襟——那里不知何时也别着支并蒂莲银簪。
次日清晨，三支队伍在曦光中齐发。刘大领着乌篷车队照旧走城东官道；青杏带着两位女镖师往城南去；最引人注目的是蒋娘子她们——靛蓝衣衫配银簪，胭脂匣用红绸系在背后，远看像一群踏春的乐伎。有个小娘子还挎着篮新鲜茉莉，每送完单就赠客人一串。
林清月站在牌楼下目送，忽觉袖口被扯动。云萝正往她手里塞个珐琅小盒："姐姐抹些蔷薇露，表哥在茶楼盯半晌了。"抬眼望去，对面宾楼雕花栏杆处，叶浩寒手中的茶盏己搁了多时，案上食盒里露出半截熟悉的靛青穗子——正是清月斋特供的外卖包装。
午时刚过，香雪阁的翡翠风铃突然急响。云萝提着裙角冲进来："姐姐快看！"她身后跟着三位着锦缎披风的妇人，竟是几家有权势的女眷。为首的夫人笑着取下鬓边银簪："方才见这姑娘送胭脂比驿马还快，顺道来瞧瞧什么样的巧手娘子能想出这般主意。"
林清月刚要答话，怀里云雪突然朝门口挥舞小手。叶浩寒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边，玄衣下露出半截青穗流苏——正是晨间送去的那批订单的标识。
"正是在下的夫人所思"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却热络的落在林清月脸上，"来，爹爹抱" 云雪咿呀着要往他怀里扑。
傍晚
"东家，今儿城南的订单比往常多了三成。"王小花捧着账本从里屋出来，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记账结又多了几串，"刘大说跑完这趟，回来怕是都要很晚了。"
林清月望着渐低的日光，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清月送"的生意做起来，每日往返于城郊的宅子和铺子之间，确实越发不便。阿舟阿柔在城里私塾上学，常常天不亮就要起身；云雪跟着她在铺子里，午睡只能蜷在柜台后的软榻上。
"东家，今儿城南的订单比往常多了三成。"王小花捧着账本从里屋出来，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记账结又多了几串，"刘大说跑完这趟，回来怕是都要过午时了。"
林清月望着渐高的日头，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清月送"的生意做起来，每日往返于城郊的宅子和铺子之间，确实越发不便。阿舟在城里私塾上学，常常天不亮就要起身；阿柔跟着她在铺子里，午睡只能蜷在柜台后的软榻上。
正思量间，一阵熟悉的香风飘来。云萝抱着个锦盒跨进门，发间新簪的茉莉花还带着晨露："姐姐可是又在为路上奔波发愁？"她将锦盒往柜台一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新制的胭脂，"要我说，不如在城里置处宅子。香雪阁后头那条巷子就有间三进的院子要出售，门前还有棵老梅树呢。"
这话像颗种子落进心田。林清月想起昨日阿舟下学时淋了雨，想起青杏半夜还要骑马回城郊取落下的订单册，想起叶浩寒上次随口提的"城南宅子便宜"——那男人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她沾了泥的绣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