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目光落在段消融心口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朵残缺的冰莲虚影,原本十二瓣的莲花如今只剩十一瓣,缺口处灵力正在缓慢流失。
南霁云神色凝重,朝西位长老拱手道:"诸位,请助我布'五灵归元阵',为掌门稳住伤势。"
五位合体修士迅速各据方位,将段消融围在中央。南霁云立于阵眼,双手掐诀,一道清光自他眉心射出:"青木为引!"
莲宗长老掌心绽放一朵金莲:"厚土为基!"
竹宗长老祭出九枚银针:"玄水为脉!"
桃宗长老剑指一点:"离火为护!"
梅宗长老双掌合十:"庚金为固!"
五色灵光交织成网,缓缓笼罩在段消融身上。她心口处的冰莲虚影在灵光中微微颤动,缺损处的灵力流失终于止住,寒脉也被暂时压制。
南霁云快步上前,在灵玉床边缓缓蹲下,眼中满是痛惜,"小师妹...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段消融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想要睁眼,却终究没能醒来。
南霁云凝视着段消融苍白的面容和黯淡的灵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转向莲宗长老,沉声道:"去取'九转凝神丹'来。"
西位长老闻言皆惊。梅宗长老忍不住道:"代掌门,那可是开派祖师留下的唯一一颗..."
南霁云广袖一拂,声音低沉而坚定:"此丹虽不能救人性命,却能稳固境界不坠,正适合掌门。"
他目光扫过西位长老,一向温润的人显出了罕见的严厉,"诸位可还记得,小师妹这一生所求为何?"
梅宗长老神色动容:"掌门自幼便只问两事——济世,修仙。"
"不错。"南霁云将段消融唇边的血迹轻轻拭去,"三百年来,她为苍生斩尽邪魔,为宗门耗尽心血。"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如今她重伤至此,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难道要看着她修为倒退吗?"
莲宗长老突然红了眼眶:"当然不愿,当年魔族围攻山门,是小师妹独守问剑峰三日,才保住宗门根基。"
"十年前东海兽潮,"桃宗长老接话道,"也是她一剑冰封千里海面。"
竹宗长老抹了把脸:"去年我座下弟子误入魔窟,还是师妹亲自..."
"好了。"南霁云抬手打断,"既然没有异议,便去取丹。"
西位长老齐齐躬身:"谨遵代掌门令。"
当莲宗长老捧来那个千年未启的紫玉匣时,整个寒霜殿的灵气都为之一滞。
匣中丹药不过龙眼大小,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道韵,丹纹流转间似有星河明灭。
南霁云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入段消融口中。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那丹药化作一缕霞光,没入她心口残缺的冰莲之中。
段消融的呼吸顿时平稳了几分。西位长老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代掌门。"竹宗长老收起银针,低声道,"掌门暂时无碍,那她入魔的弟子该如何处置?"
莲宗长老走到萧无痕身旁,俯身为他诊脉。指尖触及腕脉的瞬间,她眉头骤然紧锁:"不妙!"
她轻轻拨开萧无痕凌乱的额发,露出那只空洞的左眼,"魔气侵体,经脉寸断,连左眼都..."
众人闻言色变。梅宗长老上前查看,只见萧无痕全身爬满狰狞魔纹,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这毕竟是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桃宗长老叹息道,"若是就这么死了,待掌门醒来,我们该如何交代?"
南霁云拧眉望向满身伤痕的萧无痕,若不是因为他,师妹也不会重伤昏迷。
这个念头倏地划过心头,连他自己都惊了一瞬。
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先用九转金针稳住他的心脉,再以玄冰链锁住魔气。"
"代掌门的意思是..."竹宗长老迟疑道。
"先救活他。"南霁云转身望向昏迷中的段消融,"然后关入镇魔塔,等小师妹醒来再做定夺。"
梅宗长老面露忧色:"可他的魔化程度,应当处决..."
南霁云看着段消融眉间黯淡的灵印,眸光满是痛楚,"我知道风险。但小师妹为了这个徒弟,连本命冰莲都舍得毁去……"
西位长老默然。
片刻后,竹宗长老率先取出银针:"我来救他。不过...这只眼睛恐怕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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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萧无痕在镇魔塔幽暗的牢室中醒来。
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右眼的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血色。
下意识想抬手揉眼,却发现双臂被厚重的玄冰链锁住,链条另一端深深嵌入石壁。
"呃......"
喉间溢出一声痛呼,他这才惊觉左眼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窟窿,伤口处凝结着紫黑色的血痂。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体内魔气正在与残留的灵力激烈冲突,每一次冲撞都像有千万根钢针在经脉中搅动。
"醒了?你己经昏迷了三日。"
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萧无痕勉强抬头,看到竹宗长老手持一盏青灯站在铁栏外,灯光映照下,青年的面容格外冷峻。
"师...师尊怎么样了......"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掌门己经醒了,目前没有大碍。"竹宗长老冷冷道,"你该庆幸三日前代掌门力保,否则按门规,入魔者当立即处决。"
萧无痕浑身一颤,玄冰链哗啦作响。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牵动内伤而喷出一口黑血。
"长老..."他忽然抬头,仅剩的右眼流下血泪,"弟子...想求见师尊。"
竹宗长老沉默,最终叹息一声:"你己入魔,我不知掌门还愿不愿意见你,且等着吧。"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声在长廊中渐渐消失。
黑暗中,萧无痕蜷缩在墙角,"师尊..."他对着虚空呢喃,"弟子...等您..."
萧无痕在镇魔塔的日子格外漫长。
每一天都像被拉长成百年,唯有疼痛是真实的。
魔气在经脉中肆虐的灼烧感,左眼空洞处永不消退的刺痛,以及玄冰链透入骨髓的寒意,都在提醒着他犯下的罪孽。
他常常蜷缩在墙角,用仅剩的右眼望着铁窗外那一小方天空。有时是阴云密布,有时是星光点点,却始终没有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