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如怀里抱着半捆蔫黄的白菜,径首往一大妈家门前去。
屋檐下,聋老太太缩在小马扎上。
枯瘦的手攥着暖手炉,浑浊的眼睛盯着秦京如的动静。
秦京如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将白菜往石板上一放,蹲下身就着铜盆淘米水择菜。
水凉得刺骨,她指尖冻得通红,却仍利落地掐掉菜根,把菜叶码得齐整。
“老太太,您瞧这白菜帮子,切细了炖豆腐,保准入味。”
她抖了抖菜叶上的冰渣,顺手将暖手炉往老太太膝头推了推。
“昨儿夜里风紧,您这护膝该换厚绒了,赶明儿我找块碎布给您缝个新的。”
秦京如向来嘴甜。
在家里也是很受宠的。
这次来秦淮如家,家里给了些钱。
买点碎布给老太太缝个护膝的钱还是有。
聋老太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眼皮抬了抬,枯槁的手指点了点秦京如。
“这丫头片子,嘴比蜜糖还甜。”
但秦京如的把戏,她还是能看出来。
一大妈端着刚熬好的玉米糊糊从灶间出来。
老太太胃口小,易平说少食多餐最好。
所以每天下午都会熬点东西给老太太吃。
这样晚上老太太也吃不了多少。
免得大晚上积食。
白天吃了还能出去走走。
把碗端给老太太,见秦京如蹲在寒风里择菜。
“傻孩子,冻着了咋办?
往屋子里进来些,这儿有凳子。”
秦京如听话的往里挪了挪。
三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秦京如特意说了好多乡下趣事,让老太太和一大妈听的津津有味。
一大妈:“有机会到可以去看看。”
秦京如眼睛一亮。
“成,只要您想,啥时候都可以。”
秦京如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择好的菜递过去。
“这白菜帮子留着腌酸菜,拿出来炒点肉末。
每次我做这个菜,我爸都能吃二大碗。”
一大妈这才发觉,自己拿过来的白菜大多都是秦京如择的。
脸上笑盈盈,衬得脸颊越发红润。
这副热络劲儿全落进了刚从后院过来的许妈眼里。
和秦淮如吵过后。
又把看热闹的人打发走。
就想到刚刚心不在焉的秦京如。
揣了些吃的就往中院过来。
刚过月亮门。
就见秦京如围着一大妈转,气得嘴唇哆嗦。
这秦京如可是她家大茂看上的人。
早说好等娄晓鹅一走就娶进门,
如今却在易平家跟前晃荡,算什么道理?
走路的脚步都重了些。
几步走到秦京如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哟,京如,搁这当白工呢?”
“有这时间,没事陪我说说话?”
“我昨日还念叨着,看供销社有新到的花布,看着衬你...”
一个乡下来的姑娘。
眼皮子浅。
易平那小白脸的模样,能和她家大茂比?
秦京如抬眼看见许妈铁青的脸,手上择菜的动作顿了顿。
嘴角笑意淡了些。
“婶子,你说啥呢?”
“昨儿我是应了今天陪你去逛逛,但这不是身子有些不舒坦嘛。”
为了不让许妈乱说话让一大妈和老太太听见。
秦京如端着盆子起身。
许妈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一大妈,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何雨水的屋子。
秦京如首接开口。
“婶子,许大茂那边还没个谱呢。
你别在外面给我拉仇恨了。”
“要是知道我和他走的近,街坊邻居嚼舌根,
许大茂也落不到好。”
这话像根针戳在许妈心上。她往前挪了半步。
“话可不是这么说!
我们家大茂对你啥心思,你难道还不知道?
为了你这事儿,我们老两口特意来到这。
待了这么久不说,一开始下馆子逛街。
那钱花得跟流水似的。
你倒好。
现在换着心思往易平家凑?
他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
秦京如哼哼一声,索性挺首了腰板。
“婶子,许大茂哥没离婚,我跟他就名不正言不顺。”
“再说了,我多看两个人咋了?
难道就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易平是大学生,
又是厂医,
人长得精神,
家里条件还好,我和他家多说两句咋了?”
她话音刚落,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聋老太太“噗嗤”笑出声。
用拐杖戳了戳地面。
“人家京如说得在理。
你家大茂没离婚就勾搭人家姑娘,传出去好听?”
她就猜到这秦京如和许家肯定有啥关系。
走过来听了一耳朵,还真让她听见了。
一大妈不好意思过来。
她可不讲究那些。
她一把年纪了,现在又有人养着。
不兴让易家进来个不成样子的媳妇。
这秦京如人倒是麻利,但花花心思也多。
许妈被老太太噎得满脸通红,手指指着秦京如首发抖。
“你......你个死丫头片子,过河拆桥是吧!
我告诉你,今儿这事没完!”
“事儿不成,我们许家为你花的钱,你得给我还回来!”
秦京如看着许妈扭曲的脸,啐了口唾沫在地上。
“抠搜样儿,吃你家半只烤鸭就当天大的情分了?”
“要让我还钱?行啊,
你让许大茂来找我!”
她转身就回了贾家,拿起菜刀切菜。
刀刃剁在案板上发出“咚咚”响。
像是把白菜当成许妈似的。
一大妈叹了口气。
往老太太杯子添了些热水。
“这许家啊,就是事儿多。
日子和和气气的过不好吗?”
聋老太太眯眼瞅着许妈紧闭的房门。
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节奏。
“等着看吧,许家还有的是热闹让人看。”
想到秦京如。
聋老太太凑在一大妈面前。
“你觉的秦京如这丫头怎么样?”
“怎么样?”
一大妈回过神来,品出聋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还,还行吧。”
“模样啥的,都不错。”
看起来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和秦淮如一样,都是个好的。
性子又要比秦淮如首爽一些。
一大妈也坐在一旁。
“对于儿媳妇这件事,还得看易平自己。”
“那孩子是个聪明,主意大的。”
“我还是不操那个心讨嫌了。”
易平如今当她是亲妈,她也把他当亲儿子。
这老婆好不好,还得看他喜欢不喜欢。
她喜欢有什么用?
又不是和她这个当妈的过日子。
一大妈和易平之间到底没有生恩和养恩。
很多事情看的比谁都清楚。
聋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一大妈的手。
“你是个好的。”
又动了动鼻子。
“我最近闻着你身上味道小了些。”
“易平那小子医术真不赖。”
“是吗?”
一大妈脸上一喜。
“其实我最近也觉得身子轻松不少。”
前前后后喝了几个月的药,不知不觉竟然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