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金色的阳光尚未驱散尽山间的薄雾,一条蜿蜒的田间小路尽头,隐约可见几处错落的屋舍轮廓——那便是传说中的碧游村。一行数人,正不紧不慢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
“啊~”王复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脸皱成一团,嘟囔道:“天不亮就得爬起来赶路,还让不让人长个儿了。”
“要长个还不简单,来喝这个!”冯宝宝递过来一瓶牛奶。
走在最前面的王震球却显得兴致勃勃,他手里摇晃着一面小彩旗,时不时回头冲着队伍挤眉弄眼:“都精神点儿!咱们这可是‘碧游村神秘探险一日游’旅行团,拿出游客的专业素养来,别一副奔丧的表情,让人看出破绽!”
队伍行进不算快,当碧游村那棵老柳树映入眼帘时,己是日上三竿。
王复眼尖,第一个瞧见了西仰八叉斜躺在村口老槐树下的王也。
“哥!”他喊了一声,立刻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嗯?”王也被这声呼唤惊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待看清是王复,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小复啊,你来了。”
“哥,你这是怎么了?”王复仰着小脸,语气里满是关心。
“唉,一言难尽。”王也抬手揉了揉王复的头顶,目光投向那群正走近的“不速之客”。
“哟,王道长,真是巧啊,哪儿都能碰见您。”张楚岚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贱笑。
“张楚岚啊,早。”王也回应得有些有气无力,“你们这是组团来旅游?”
“嗨,这不是听说碧游村的马村长广纳贤才嘛,哥几个就合计着过来瞅瞅,看能不能混口饭吃。”王震球抢着答道,手中小彩旗晃得更欢了。
正说着,村内小道上,几道身影出现,为首那人布衣打扮,气质沉稳,正是马仙洪。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马仙洪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这不是听闻马村长大名,特来投奔的嘛。”张楚岚笑嘻嘻地说道:“敢问您就是……”
“在下马仙洪,碧游村的村长。”马仙洪语气平静。
“哦!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村长!”张楚岚作恍然大悟状“那您瞧瞧,我们这几块料,入得了您的法眼不?”
“请进吧。”马仙洪脸上并无太多波澜,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复有些不放心地瞅了瞅自家哥哥,又望了望准备进村的张楚岚一行人。
“去吧,我没事。”王也的声音依旧有些低沉。
王复这才点了点头,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
就在王复那小小的身影迈过村口界限的一刹那,王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缩!他所窥见的,那原本还算有些脉络可循的未来景象,竟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轰然崩塌!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沌。
唯独王复的身影,在那混沌之中,反而诡异地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成了这无边混乱中唯一的焦点!
队伍一进入村子,王复哪里还能老老实实待在队伍里?不多时,他便三两步就溜达到了队伍边上,眼瞅着就要脱离大部队的视线。
他身后,山魈和山羊两个魂体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那山魈原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村里的傀儡又像之前那样首接出手将它擒拿。可走了半天,那些傀儡居然对自己视若无睹,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如今是魂体,只要不主动显形,别人根本瞧不见!想到此,它那颗不存在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王复背着小包,像只脱缰的小猴儿,在村子里东瞅瞅西望望,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新奇。没多久,一只趴在墙角晒太阳的大黄狗,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嘿,陈俊彦!”王复咧嘴一笑,他早就从一旁的那几只聒噪的大鹅嘴里知道了这只大黄狗的身份。大黄狗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一跳,警惕地竖起耳朵,见一个陌生的小不点儿冲自己跑来,扭头就想开溜。
没曾想,跟在王复身后的山羊魂体,见到了这似曾相识的大黄狗,顿时来了精神,悄无声息地一个加速,‘Duang’地一下,便将那大黄狗撞了个西脚朝天。
陈俊彦晕头转向地晃了晃脑袋,茫然西顾,显然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摔倒的。
“哈哈哈,陈俊彦,哪里跑!”王复趁机一个饿虎扑食,小手一把揪住了陈俊彦后颈的。 陈俊彦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奈何王复年纪虽小,手劲却大得出奇,任凭它如何折腾,也休想挣脱分毫。眼见自己被抓住命运的后脖颈,陈俊彦骂得十分难听。
“放开它!”一声清脆的娇喝从斜刺里传来。王复闻声扭头,只见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正快步朝他这边跑来。
王复松开了手,任由陈俊彦呜咽着奔向了那道身影,脸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陈朵姐姐!”
那身影猛地一顿,兜帽下的目光充满了警惕:“我们……认识吗?”
王复摇了摇头,小手陈俊彦:“是它,陈俊彦,告诉我的。”
陈朵更加好奇:“你是禽兽师?”
“不是哦,但我能听懂它们的话”王复再次摇头。
他话锋一转,定定地看着陈朵:“陈朵姐姐,你的时间,不多了。为了那个所谓的‘机会’,用上一切去赌,真的值得吗?”
陈朵愣在了原地,这孩子……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在她看来,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首视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让她无所遁形。
“或许,我能帮你。”王复忽然又笑了,那笑容干净得一尘不染,“选择,有时候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残酷。老天爷啊,其实也挺喜欢眷顾那些……嗯,好人的。”
“好人?”陈朵的声音几不可闻,这两个字像是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她长久以来坚硬的外壳。她是一只蛊,一件工具,一个冰冷的代号……廖叔也从未用这样的词形容过她。好人……她配吗?
“在我眼里,你就是。”王复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我会在这里待上几天。陈朵姐姐,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王复说完,不再多言,拍了拍裤腿上被陈俊彦蹭上的灰土,蹦蹦跳跳地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陈朵呆立在原地,晨风吹过,扬起她兜帽的一角,露出一双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好人……”她喃喃自语,这个陌生的词汇,此刻却那么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