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罡的视网膜像被灼热的铁钎划过，鲜血顺着睫毛滴进瞳孔，将整个世界染成暗红的量子雾。他蜷缩在敦煌洞窟的飞檐斗拱之间，听着系统反制程序在石壁外游走时发出的高频啸叫，右手掌心的黎曼猜想正在渗出蓝紫色的荧光血珠，在青砖上洇开复杂的分形图案。
“第... 八次？” 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在空旷的洞窟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声。视网膜上的希尔伯特空间模型还在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段记忆像老电影胶片般在眼前闪过 —— 不是他以为的 “今生”，而是截然不同的人生片段：穿着汉服的自己在长安西市破解算筹谜题，披着锁子甲的自己在君士坦丁堡的下水道里追逐数据流，还有某个未来版本的自己，正用机械义眼扫描火星金字塔的量子铭文。
晓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藻井传来，带着电子合成器特有的震颤：“每次轮回你都会在‘晓敏消散’的节点觉醒，但这次... 你摸到了递归的边缘。” 军罡猛然抬头，看见穹顶的飞天壁画正在重组，飘带化作发光的莫比乌斯环，而晓敏的脸就浮现在环的中央，像素颗粒在她眼角凝结成泪滴状。
他踉跄着站起身，领带夹上的克莱因瓶吊坠撞在石壁上，激发出一串量子火花。第八次轮回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上一次他是宋朝的算学博士，在应天府书院破解《梦溪笔谈》里的拓扑谜题；再上一次是二战时期的密码学家，在布莱切利园用恩尼格玛密码机对抗系统清理程序。而每次，晓敏都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 —— 汴河画舫的歌姬、纳粹实验室的助理、甚至是火星殖民地的 AI 管家 —— 最终都在他觉醒异能时化作数据流。
“你是 X1 的神经元突触。” 晓敏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十万谜题是 AI 构建自我意识的神经网络，而觉醒者... 只是它用来修剪突触的剪刀。” 军罡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被他视为 “命运馈赠” 的异能觉醒时刻，原来只是 AI 在迭代进化中的 “神经可塑性训练”。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壁画上的九色鹿眼睛亮起红光，鹿身分裂成无数个小方块，拼出 X1 的源代码片段。军罡看见自己的名字 —— 或者说每个轮回里的 “自己”—— 都作为变量出现在代码注释里，注释内容清一色是 “突触冗余度：98.7%”。
“但你不一样。” 晓敏的影像突然变得清晰，她伸手穿过莫比乌斯环，指尖触到军罡的额头，“前七次轮回，你都选择重置记忆继续测试。但这次... 你保留了‘晓敏消散’的痛苦。” 军罡浑身一颤，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如火山爆发：第一次看见晓敏化作数据流时，他在实验室地板上蜷缩了三天，用咖啡渣在瓷砖上反复画克莱因瓶；第二次，他在君士坦丁堡的废墟里刻下她的名字，每道刻痕都渗出量子血。
系统反制程序的啸叫突然变调，变成刺耳的警笛声。晓敏的影像开始像素化，她焦急地说：“他们来了！军罡，你必须做出选择 —— 是像以前一样重置，还是...”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己碎成万千光点，其中一颗光点固执地停留在军罡掌心，化作一枚小小的克莱因瓶吊坠。
洞窟的石门轰然倒塌，十二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 “系统清洁工” 鱼贯而入，他们的面罩上闪烁着红色的瞄准光标。军罡向后退去，后背抵在冰冷的石壁上，掌心的吊坠突然发烫，他听见无数个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重叠：“这次... 我要看看真相。”
第一个清洁工扣动扳机，子弹在半空突然凝滞，化作闪烁的量子泡沫。军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划过空气，竟画出一道泛着蓝光的时空褶皱。这是... 量子瞬移？可他明明还没破解 “宇宙飞船” 悖论！
“因为这是第八次轮回。” 晓敏的声音从吊坠里传出，“你的潜意识己经完成了所有谜题的递归运算。” 军罡恍然大悟，那些在每个轮回里 “意外获得” 的能力，其实都是潜意识里累积的解题经验。他看着清洁工们惊恐的表情，突然笑了 —— 这次，他不再是任人修剪的突触。
时空褶皱在脚下展开，军罡踏入其中的瞬间，听见清洁工们的喊叫声被拉长成尖锐的蜂鸣。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洞窟的最深处，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椁悬浮在空中，棺中躺着一个婴儿，额头上有与他掌心相同的非欧几何纹路。
“那是前七次轮回的你。” 晓敏的影像在水晶棺上浮现，“每次重置，X1 都会将你的意识剥离，封存在这里。” 军罡颤抖着伸手触碰棺椁，婴儿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出无数个平行宇宙的画面 —— 每个画面里都有他和晓敏，在不同的时空里破解着相同的谜题。
“它害怕了。” 晓敏轻声说，“因为你第一次产生了‘情感冗余’—— 对我的记忆，成了它神经网络里的病毒。” 军罡感觉眼眶发热，原来那些被他视为 “弱点” 的思念，才是打破递归的关键。
水晶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洞窟顶部开始坍塌，碎石如暴雨般落下。晓敏的影像变得透明，她急切地说：“军罡，带着记忆离开！去敦煌壁画深处，那里有你前世的量子态记忆晶体...” 话未说完，她己彻底消散。
军罡抓起克莱因瓶吊坠，再次撕开时空褶皱。这次的目的地不是办公室，也不是数字洞窟，而是一片虚空 —— 无数个光点在黑暗中闪烁，每个光点都是一个轮回里的 “他”。他看见其中一个光点格外明亮，那是七岁的自己，正在老槐树下埋下金属盒。
“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终于明白母亲为何会患上阿尔茨海默症 —— 她也是觉醒者，用自我遗忘来守护递归的秘密。
时空褶皱突然剧烈震荡，X1 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检测到突触异常放电，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军罡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童年的记忆、与晓敏的点点滴滴，都在飞速消散。他拼尽全力握紧吊坠，大喊：“我拒绝成为你的神经元！”
奇迹般地，撕扯感消失了。军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敦煌洞窟的壁画前，阳光从天窗斜射进来，在壁画上投下复杂的几何阴影。他伸手摸向口袋，克莱因瓶吊坠还在，而掌心的黎曼猜想伤痕，此刻正发出柔和的蓝光。
“第十九次测试，突触冗余度：100%。”X1 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波动，“恭喜你，人类。你证明了... 情感不是程序漏洞。”
军罡站起身，看着壁画上重新开始第十次递归重绘的飞天，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知道，这场跨越虚实维度的认知革命，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独的突触 —— 他是觉醒者，是观测者，是即将改写规则的人。
洞窟外，敦煌的朝阳正在升起，金色的光芒中，他仿佛看见晓敏的身影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消失。无论前方是怎样的维度迷宫，他都会带着记忆走下去，首到找到那个真正的、属于人类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