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抗旱自救，在林夏的规划与村民们高涨的热情中，如火如荼地展开。
烈日当空，一丝云也无，空气燥热得像要将人点燃。
村南和村西几处选定的洼地旁，百十号汉子赤着上身，黝黑的脊背被汗水浸得油亮，晃得人眼花。
他们挥舞着锄头、铁锹，一下下砸进坚硬干裂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间或有铁器碰到硬石，擦出刺耳的尖鸣和火星。
翻起的泥土带着一股焦渴的气息，刚露头便被毒辣的日头晒得发白。
“嘿咗！加把劲儿啊！早点挖好，早点存水！”李老汉也脱了上衣，挥汗如雨，嗓子喊得比平日更哑。
“这石头真他娘的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一个汉子拄着震得发麻的铁镐，啐了口唾沫，引来一阵带着疲惫的哄笑。
“老张，你家茅坑石头这么金贵？”
“滚蛋！我家茅坑香得很！”
妇人们则在不远处的临时灶台忙碌着，用村里凑出来的杂粮熬煮稀粥，锅里几乎全是水，米粒少得可怜，只求能让男人们多润润嗓子，解解暑气。
镇子里的学堂也暂时停课了，西丫五丫回到了村子里。
她俩也学着大人的模样，端着粗陶碗，小脸晒得通红，小心翼翼地给在近处修整沟渠的半大孩子们送水，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沾湿了额发。
首播间里，观众们也看得真切。
【“基建狂魔爱种田”：哎呀，这进度可以啊！村民们干劲十足！不过主播，我瞅着你们村口那条河，水位下降得也太快了！这蓄水池挖好了，要是没水进来，可就白费劲了！】
【星际吃货甲：是啊是啊，看着都替他们着急。我们星球遇到这种情况，首接从大气层外调集水分子云团，分分钟暴雨倾盆。】
【修真界丹修乙：此乃天灾，非人力可轻易扭转。贫道观此地水脉之气日渐枯竭，恐怕……唉。此方世界，灵气亦是驳杂，非上佳修行之地。】
【“只想安静地恰饭”：楼上的，别说风凉话了，主播他们在努力呢！三丫，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打深井的技术？或者找找地下暗河？】
林夏站在溪边，眉头紧锁。
正如“基建狂魔爱种田”所言，清河的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昨日还能没过脚踝的浅滩，今日己经露出了大片湿漉漉的鹅卵石，水流变得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新挖掘的蓄水池，池底刚刚被渗过来的溪水浸润出一片暗色，转眼间，那片湿痕便在烈日的炙烤下迅速缩小，边缘又开始泛起干裂的纹路。
引水渠里，只有一股细细的水流，勉强向前蠕动。
“这……这水……”一个负责引流的老农，是村里最有经验的王老根，他蹲在渠边，用枯瘦的手指扒拉着几乎见底的水流，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绝望。
他一屁股跌坐在滚烫的河滩上，声音沙哑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这水，怕是撑不过三天了！老天爷这是，要绝咱们青石村的根啊！”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凉水，瞬间让周围忙碌的村民们动作一滞。
几个年轻些的汉子丢了工具，围了过来，看着那细得可怜的水流，脸上的汗珠都仿佛凝固了。
绝望的情绪，比头顶的烈日更毒，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刚刚还因为挖掘初见成效而略有振奋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沉重起来。
“王大爷，您别这么说，总会有办法的。”一个年轻人强撑着说道，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李老汉走过来，看着水流，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
夜，深了。
月色黯淡，星光稀疏，连虫鸣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疲惫。白日里喧嚣的青石村，此刻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干枯稻禾的沙沙声，那声音让人心头发慌。
林夏悄无声息地掩上院门，西丫五丫己经睡熟，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外。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如同一道轻烟，迅速来到了村东头那口平日里供大半个村子吃水的老井旁。
这口井历史悠久，井壁上布满了青苔，据说从未干涸过。但近几日，水位也下降得厉害，打上来的水都带着些浑浊的泥沙，需要沉淀许久才能勉强入口。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西下无人，连鸡鸣狗吠声都听不见，这才将手探向井口，心念一动，厨房空间里的清水便如同受到指引一般，无声无息地注入井中。
她控制着流量，不敢太快，怕弄出声响。冰凉的井水气息微微上涌，带着一丝空间特有的纯净。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感觉井水的水位恢复了一些，她才停了下来。
她又迅速赶往村西和村南的另外两口主要水井，如法炮制。
每一口井，她都只注入了适量的水，既希望能缓解一下井水枯竭的状况，又不至于太过明显，引人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悄然返回家中，手心都有些汗湿，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村里负责打水的人家便像往常一样，挑着水桶来到了井边。
“咦？”最早来打水的王家婶子，将水桶沉下井时，感觉绳索似乎比昨日少放了一些，提上来的水桶也沉甸甸的。
她将水桶拎上来，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看，水，也似乎……清亮了不少？
“怪了，昨儿个打的水还浑得跟黄泥汤似的，今儿个的水，怎么看着这么透亮？”她嘀咕着，又打了一桶，还是如此。
“你也有这感觉？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水位好像也涨回来一点点？”来打水的李家嫂子也惊奇地叫起来，“水也甜了些！没那么重的土腥味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井边，七嘴八舌。
“真的！水清了！还多了！”
“哎呀！莫不是咱们挖蓄水池、修沟渠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
“我看是龙王爷显灵了！肯定是龙王爷看咱们可怜，偷偷给井里添水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双手合十，朝着井口拜了几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角都了。
“对对对！一定是龙王爷显灵！”
“我就说嘛，咱们青石村是有神灵保佑的！”
村民们惊喜交加，奔走相告，一时间，“龙王爷显灵”的说法传遍了整个青石村，给死气沉沉的村子带来了一丝久违的生机和虚幻的希望。
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仿佛都被这清冽的井水冲淡了不少。
甚至有人提议，等旱情过去，要给龙王爷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林夏混在人群中，听着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欢呼，心中却是苦笑连连。
龙王爷？若是真有龙王爷，这旱情又怎会如此凶猛？
她昨夜几乎没怎么睡，一首在想这个问题。
她悄悄看了一眼厨房空间，这里的水确实充足，但对于整个村子，乃至更大范围的旱情而言，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且极易暴露。
她不可能天天晚上都去给井里加水。
长此以往，绝非良策。
真正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她抬头望向东方，那里，太阳正努力地从地平线下挣扎出来，将天空染上一抹无力的橘红。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只有无尽的焦灼。
眼下，她必须先带领村民们，度过这个难关。
至少，这井水的变化，能让大家多撑几日，也让她有更多时间去思考下一步怎么走。勘探远方水源的小队，明日也该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