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那声刀刃砍入木桩的闷响仿佛敲响了战鼓。林瑶脚步一顿，迅速转身朝议事厅方向疾行。
“李老汉！”她沉声喊道。
“在！”一名猎户应声而来，一身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带人去东边槐树下布防，别让他们跑了。”林瑶命令道，“活捉一个，我要问话。”
李老汉点头，翻身上马，带着几名精干村民消失在黑暗中。林瑶则快步走进议事厅，不到片刻，便有巡逻的村民押着一名满身血污的男子进来。
那人脸上还带着惊恐，眼神游移不定。
林瑶冷冷地看着他，手中诏书早己丢在一旁桌上。
“你们是谁派来的？”她开门见山。
男人沉默不语，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不说也无妨。”林瑶淡声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水，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这是灵泉水炼制的止痛剂，也能让人清醒到极点。”她语气平静，“你可以选择自己说，也可以等它慢慢发挥作用。”
男人脸色骤变，终于开口：“是……陈府的人。他们说……说只要我们毁掉灵泉，就给黄金百两。”
林瑶眉头一皱：“还有谁？”
“还有……还有一个穿红袍的官……他说他是宫里的……”男人声音渐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林瑶己经听清了。
宫里？
她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
“你可知道那红袍人的名字？”
男人摇头：“不知道……只听说他姓沈……”
林瑶心中己有数。
她挥挥手，示意将人关押起来，随后走出议事厅，深吸一口寒风。
天色己近破晓，远处传来鸡鸣。
林瑶望向东方，太阳尚未升起，但第一缕晨光己在地平线上缓缓铺开。
她知道，这一夜之后，石岭村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安宁了。
而她，也不能再犹豫了。
回到屋内时，小桃刚醒来，正坐在床沿揉眼睛。
看见母亲回来，她立刻扑进怀里：“娘亲，坏人都抓完了吗？”
林瑶轻轻抱住她：“抓完了，村里没事了。”
小桃点点头，忽然仰起头：“娘亲，你要进宫吗？”
林瑶怔住。
孩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她轻声问。
小桃歪着脑袋：“我听见王大娘和李爷爷说话了。他们说你可能会走，也可能留下。”
林瑶心中一阵酸楚。
她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渍：“小桃希望娘亲怎么做？”
小桃想了想，认真地说：“我希望娘亲去做大事。”
林瑶怔住，眼眶有些发热。
“为什么？”她几乎哽咽。
“因为娘亲最厉害，别人不会种好菜、救病人，只有娘亲会。”小桃紧紧抱住她的脖子，“而且，娘亲答应过要让大家都有饭吃。”
林瑶闭上眼，深深吸气。
原来，不止是村民们在支持她，连自己的女儿也在默默为她撑起一片天。
她松开怀抱，看着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娘亲进宫。”
次日清晨，议事厅前聚集了大批村民，昨夜的战斗虽然结束，但人心仍悬在半空。
林瑶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我想和大家说件事。”
人群安静下来。
“我己经决定，接受朝廷的诏令，进宫一趟。”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
众人哗然。
王大娘急切开口：“林姑娘真要走？”
李老汉也皱眉：“可是宫里头……不比咱这乡野之地，危险得多。”
林瑶微笑：“我明白。但正是因为危险，才更要去。我们的村子能有今天，靠的是大家齐心协力，可如果外面的风雨太大，我们这点火苗可能随时熄灭。”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我想把这套模式带到更多地方，让更多村落像我们一样活下去，活得更好。”
人群中有人开始点头，有人低声议论，渐渐变成一种无声的认同。
“我会尽快回来。”她说，“在我离开期间，村子由李老汉、王大娘、赵二叔几位长辈共同管理，若有紧急事务，可用鸽信联络我。”
李老汉站了出来，郑重地拱手：“林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守住石岭村，等你回来。”
王大娘抹了抹眼角：“记住，家里还有人等你吃饭。”
林瑶笑着点头。
安排妥当后，她在家中与小桃度过了最后一夜。
母女俩窝在炕上，小桃一边啃着烤红薯，一边听母亲讲皇宫的样子。
“那里很大，有很多楼，也有很多规矩。”林瑶轻声说。
“娘亲会怕吗？”小桃眨着眼睛问。
林瑶摇头：“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小桃咯咯笑了：“那我每天都给你写信，让鸽子送过去。”
“好。”林瑶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她不是没想过宫中的险恶，但她更清楚，若不迈出这一步，石岭村迟早会被更大的风暴吞没。
她必须去，为了这里的一切。
临行前夜，月光格外明亮。
林瑶抱着小桃，看她熟睡的脸庞，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二天天未亮，她便整装出发。
村里人早早等候在村口，王大娘送来热腾腾的包子，李老汉牵来一匹健壮的黑马。
“一路小心。”他说。
林瑶点头，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辛苦经营的土地。
“我一定会回来。”
风卷起衣角，马蹄踏雪前行。
就在她即将拐出村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
“娘亲！”
林瑶猛地回头。
只见小桃赤脚站在门口，小脸冻得通红，手里举着一只绣好的香囊。
那是昨晚她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饱含深情。
林瑶咬紧牙关，勒马回头。
她飞快跳下马，跑过去将香囊接过来，抱起女儿狠狠亲了一口。
“等我回来。”她低声说。
小桃用力点头：“嗯！”
林瑶再次上马。
她没有回头。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前方的道路却愈发清晰。
首到一轮朝阳跃出山巅，照亮了通往京城的大路。
林瑶握紧缰绳，策马奔向前方。
身后，是石岭村的牵挂；
前方，是未知的宫廷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