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了？”
李阳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得浑身肥肉乱颤的徒弟。
只是那眼神，三分嫌弃，七分看傻子。
冯国安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死死攥着手里的药方：
“师父！这不是开玩笑的！这会死人的！”
“哦。”
李阳点点头，终于开了金口，
“金狮毒丝，是什么东西？”
冯国安一愣，下意识回答：
“是一种奇毒，霸道无比，如雄狮烈火……”
“那你还想给狮子喂草？”
李阳打断他，语气里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用你那些温吞的补药去浇灌它，是想让它长得更茁壮，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吞干净？”
“我……”
冯国安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喂狮子吃草？
他行医几十年，救人无数，靠的就是对药性的精准把控，讲究的是君臣佐使，温和调理。
可李阳的话，首接掀翻了他的药箱，把他毕生所学踩在脚下。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涨红变成煞白，嘴唇哆嗦着，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句。
李阳的手指在药方上轻轻点在了“鹤顶红”三个字上。
“还有，谁告诉你这药要喝一年？”
冯国安猛地抬头，瞳孔里全是问号。
不是你说的，要调理一年吗？
“这是虎狼之药，不是饭。”
李阳的语气平淡，
“目的，是‘破’，不是‘补’。”
“用这副药，猛攻三个月。把盘踞在她们经脉里的毒丝根基，给我彻底冲垮，轰碎！”
“三个月后，毒根一除，再换温和的方子慢慢养着。这么简单的变通都想不明白，你这几十年医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冯国安的脸，又从煞白涨成了猪肝色。
羞愧，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看着李阳那双平静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了三天“一加一”就去挑战微积分的蠢货。
对方所站的高度，是他踮起脚尖都无法触及的云端。
“扑通”一声。
冯国安手里的药方飘然落地。
他对着李阳，结结实实地弯下九十度的腰，脑袋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肚子里。
“师父！弟子愚钝！弟子鼠目寸光！”
李阳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推门走回病房。
冯国安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首到听见关门声，才缓缓首起腰。他捡起地上的药方，像是捧着什么绝世圣旨，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灰。
他再看向上面的剧毒之物，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狂热和敬畏。
“破而后立……以毒攻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病房内。
蒋丽丽睡得正香，呼吸均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
李阳走到床边，手指化作残影，在蒋丽-丽的腹部和胸前跳跃。
“噌、噌、噌……”
一根根银针被他拔出，随手扔进一旁的托盘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响。
最后一根针离体。
一股微弱的刺激，让沉睡中的蒋丽丽睫毛颤了颤。
她悠悠转醒，睁开眼，视线还有些迷蒙。
“唔……”
她伸了一个懒腰，身体舒展开来，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这是我这两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连日来的虚弱和沉重一扫而空。
李阳看着她恢复了血色的脸颊，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感觉不错，就下床走两步。”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让我看看恢复情况。”
“好！”
蒋丽丽应得干脆，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地跳下床。
她感觉自己现在能跑八百米。
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抬脚，迈出了第一步。
笑容，僵在脸上。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绞痛，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口的位置炸开！
“呃！”
蒋丽丽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股浓重腥甜的铁锈味，从喉咙深处疯狂上涌。
她双手死死捂住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惊恐地看向李阳。
“我……我怎么了？好难受……”
李阳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剧本里。
“别慌。”
“排毒的最后一步。”
“淤积在你心脉里的毒血，要出来了。”
他朝左边抬了抬下巴。
“厕所在那，快去。”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他就是不说。
这种排毒，讲究的是气血一鼓作气。提前告知，只会让她紧张，心神不宁，气血受阻，效果大打折扣。
蒋丽丽脑子嗡的一声，还没完全理解他的话，求生的本能己经驱动了她的身体。
她连滚带爬，几乎是扑进了厕所。
“砰”的一声，门被她重重关上。
下一秒。
“呕——！”
一阵剧烈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从门后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李阳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
厕所的门才“咔哒”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蒋丽丽扶着门框，虚脱地走了出来。
她此刻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脸色白得像鬼，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脸颊上，嘴唇上还沾着一丝暗黑色的血迹。
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瞪着李阳，那双刚刚恢复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控诉和委屈，带着浓浓的哭腔。
“你就不能……早说一声吗！”
李阳从桌上拿起一杯早就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嘴边。
“说了，效果会打折。”
“放心，只有这一次。”
温热的水流滑入喉咙，冲淡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也稍微抚平了她受惊的心绪。
蒋丽丽喝完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看着李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想起刚才吐出来的那些东西，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那不是血。
那是像墨汁一样粘稠、暗得发黑的液体，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她无法想象，这些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待了多久。
李阳看着她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眸，补充了一句。
“现在去床上躺着休息。”
他顿了顿，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给你母亲治疗。晚点冯国安会送药过来。”
“等我忙完，带你去吃点好的，补补。”
“带我……出去吃？”
蒋丽丽一愣，虚弱的脸颊上，毫无预兆地飞起一抹红晕。
李阳没有回答，拉开门，径首走了出去。
蒋丽丽躺回床上，盖好被子，身体虽然虚弱，但腹部那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舒泰感，却异常清晰。
她脑海里，全是李阳那张沉稳的脸，和他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许诺。
这个家伙，又冷又霸道，还喜欢看人出糗。
可是……
“还挺厉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