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上，红烛 “噼啪” 爆开灯花，将侯府正厅映得恍若血海。林昭雪垂眸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凤冠上九凤衔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嫁衣上的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指尖抚过袖口暗纹，前世被柳氏母女陷害的记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凤冠霞帔，却在新婚夜被推入冰冷的池塘。
“新妇该去给长辈敬茶了。” 柳氏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虚伪，从雕花门外飘进来。林昭雪慢条斯理地起身，嫁衣拖地发出沙沙声响，仿佛蛰伏的猛兽在舒展筋骨。推开门的刹那，寒风卷着几片枯叶扑在她嫁衣上，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预兆。
正厅内，裴砚之身披玄色喜袍，腰间玉佩随着他焦躁的踱步轻轻碰撞。见林昭雪走来，他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眼底腾起一抹心疼。而上座的柳氏斜倚在太师椅上，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林昭柔捧着茶盏侍立一旁，眼尾的胭脂勾得妖冶，嘴角却挂着算计的笑。
“儿媳给母亲敬茶。” 林昭雪声音清泠，将茶盏递上前。柳氏涂着丹蔻的指尖刚触到茶盏，突然手腕一抖，滚烫的茶水如泼墨般洒在林昭雪裙摆上。“这么不小心，如何做裴家的主母？” 柳氏语气惋惜，眼中却闪着得意的光。
裴砚之 “噌” 地站起身，玄色衣摆扫过绣着牡丹的坐垫，腰间佩剑发出嗡鸣。林昭雪却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示意他稍安勿躁。她转头看向呆立的丫鬟，声音温柔得像裹着毒的蜜：“还不快去拿干净的帕子来？母亲年事己高，手难免不稳，可别让茶水凉了母亲的手。” 话语间暗藏的讽刺如利刃，柳氏的翡翠镯子重重磕在扶手，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昭柔立刻扑到柳氏身边，扯着帕子假惺惺地擦拭：“姐姐，这是大喜之日，你怎能这般顶撞母亲？” 她突然拿起红木桌上的家规，宣纸翻动声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按照相府规矩，新妇不敬长辈，当罚跪祠堂！”
林昭雪指尖抚过家规烫金的封皮，凤眸微眯：“我倒记得，家规第三十二条写着，嫡母需在新妇入门当日，移交管家钥匙。” 她突然逼近，嫁衣上的金线扫过林昭柔的脸颊，“母亲，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她身上的素衣还白，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帕子。
就在这时，管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官帽歪斜，衣襟上还沾着油渍：“夫人！库房的账目对不上，少了整整五千两银子！” 柳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又恢复镇定，她冷笑一声，用帕子掩住嘴角：“定是有人趁乱偷了去，昭雪，你既嫁入裴家，这管家之责就先交给你，务必要查出真相。” 她以为这是陷阱，却不知早己落入林昭雪的罗网。
林昭雪接过库房钥匙，玉质钥匙在掌心沁着凉意。她与裴砚之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腰间玉佩轻轻晃出一抹温润的光。踏入库房的瞬间，腐木与霉味扑面而来，账本堆得足有半人高，墨迹在烛光下晕染成诡异的图案。“砚之，你看这账本。” 林昭雪抽出一本，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同一笔绸缎支出，三月初五记在城东绸缎庄，三月初七又记在城西云锦阁。” 她指尖划过字迹，“而且，这蝇头小楷与柳氏贴身丫鬟巧儿的笔迹，如出一辙。”
裴砚之眼神锐利如鹰，伸手抽出另一本：“还有这笔香料采购，账册记录十箱，可库房只剩三箱。” 他转头看向林昭雪，眼底满是赞赏，“昭雪，你果然算无遗策。”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林昭柔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进来，手中的扫帚、掸子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想栽赃母亲？” 林昭柔尖叫着，发间的珍珠步摇剧烈晃动，“你们都看到了吧，新妇刚进门就想夺权！” 婆子们立刻跟着起哄，骂声几乎掀翻屋顶。
林昭雪不慌不忙地打开暗格，取出一叠账本。纸张展开时，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和血红的手印。“既然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对对账。” 她将账本摔在桌上，发出 “咚” 的巨响，“去年中秋，府中采购的燕窝明明是二十两，账册却记成五十两；还有上个月修缮花园，实际花费三百两，却报了一千五百两……” 她每说一条，林昭柔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这是伪造的！” 林昭柔扑上来要抢账本，却被裴砚之反手制住。他一声令下，侍卫立刻押着浑身发抖的巧儿进来。巧儿看到满屋子人，“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说！都是夫人和小姐指使的，这些年她们私吞公中财物，中饱私囊……”
柳氏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一旁的花瓶。瓷片碎裂声中，林昭雪缓缓逼近，凤冠上的珍珠随着步伐摇晃，在柳氏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按照家规，私吞财物者，逐出府门。母亲，你说该怎么办呢？”
三日后，侯府大门洞开。柳氏母女穿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地被赶出府。林昭雪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在寒风中瑟缩的背影，前世被毒打、被陷害的画面一一闪过。裴砚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昭雪，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林昭雪转身，踮脚吻去他眉间的担忧。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朱红的大门上，宛如一幅胜利者的画卷。而暗处，一双眼睛正透过墙角的缝隙，死死盯着他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