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刚回来不过两刻钟,雍王就来了。
三皇子府被盯梢的挺紧。
周木槿换了身稍显朴素的衣裳,用妆粉将唇色抹得惨白,前去迎客。
前厅熏着檀香,雍王身着华袍,端方坐在西方山水椅上,不徐不慢地品茶。
茶是道观中常备的三清茶,口感清爽,但实在平常。
比不得宫中好茶。
雍王淡淡笑着,三哥好不容易被召回,父皇竟连好茶都没给他赐些。
放眼望去,这三皇子府着实寒酸,还不如三品官员的府邸。
周木槿在屏风后观察片刻,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来。
他脸上挤着虚弱笑意:“我才刚回府,西弟怎来了?”
(好小子,莫要以为我傻,不知你盯我行程。)
雍王观他面容,放下茶杯起身问:“三哥这是怎么了?面色为何如此不佳?”
(是不是受伤了?伤的严不严重?严重就太好了。)
周木槿的声音也飘浮:“无妨,只是连日赶路,有些疲累。”
(看我这样子,不是重伤就是重病,但就是嘴硬,呵呵,你便猜去吧。)
雍王关心道:“劳累最易生病,三哥可有让府医看过?”
周木槿神色黯然地说:“宫中事务繁忙,父皇尚未为我安排府医,不过无妨,回京路上我看过游医,没有大碍。”
“三哥金尊玉贵,单看游医怎么行?”雍王招手对随行侍从说:“快回府中把江大夫带来。”
“不用!”周木槿的语气带了些许怒气:“区区大夫,我还是看得起,西弟无需故意上门卖弄。”
雍王愣了片刻,抬眼见他神色不虞,给他打上了敏感多疑的标签。
他忙解释道:“本王并无此意,三哥,本王属实关心你的身体。”
“够了!”周木槿一甩衣袖:“雍王是在嘲笑我不如你,十九了还未被封王吗?”
他语气委屈,毫不掩饰怨怒:“我是不如你们受宠,但也容不下你们上门嘲讽,来人,送客!”
“哼!”他不等雍王作何反应,转身就走,口中还骂骂咧咧:“早知道回来受这待遇,我宁愿待在道观清心修道,反正从小就在道观,谁稀罕回京华都城。”
许管家战战兢兢请雍王离府,态度谦卑生怕被迁怒。
雍王并不恼怒,反而在出府时给了许管家一锭赏银,交代道:“好好照顾我三皇兄,若有怠慢,我定告诉父皇,不会轻饶你们。”
许管家连连应声:“是是是,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尽心伺候好三殿下。”
雍王见管家胆小无比,心中嗤笑,父皇连管家都没舍得给三哥挑个好的。
他冷声询问:“听闻皇兄带回来三个女人,都是何人?”
许管家抹了抹冷汗说:“回殿下,她们都是从西北跟来的商户女,据说送殿下回来的车驾,都是她们租的。”
雍王再藏不住鄙夷之色,商户女...租的马车...
堂堂皇子,回个城竟接受商户女示好,还把人都带回了府...
皇家之耻啊,皇家之耻。
离开三皇子府,雍王带侍从上了马车。
马车行远后,雍王问:“章先生,你怎么看?”
章先生评道:“言出无状,敏感自卑,若他并未伪装,便是无能之人,殿下无需担忧。”
马车拐弯进了另一条巷道,雍王沉思之后说:“他上月刚回宫,就请兵马去剿匪,还成功剿灭了几个山寨,不似无能之人啊。”
章先生回道:“据说周小将军带的是两千精兵,恕属下首言,两千精兵打小山寨,着实大材小用,何况精兵是周小将军亲自指挥,与三殿下未必有关系。”
车外有些许喧哗,雍王挑起车帘看了看,很快放下车帘问:“先生认为,我们接下来不必为他费神?”
章先生在车内矮桌上划了两横,一长一短意指二皇子:“五日后且看他送何贺礼,再做分析。”
三皇子府。
周木槿赶走了讨厌的客人,心情非常愉悦。
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装。
回到主院,他净面洗手,准备去看看玉兰收拾的如何。
正巧顾玉兰过来找他,他们在主院门口遇上。
许管家也刚疾步过来:“殿下。”
“嗯。”周木槿问:“走了?他可有问过什么?”
许管家说:“回殿下,雍王果然问了三位女子的事,奴才都按您说的回了。”
他展开手中不算大的银锭说:“雍王殿下给了奴才一锭赏银。”
周木槿表示知道了,给他了就是他的。
顾玉兰嫌弃地问:“这银子值几两?”
许管家回道:“回姑娘,奴才掂量着大概七八两。”
顾玉兰摇了摇头说:“真抠门,堂堂王爷,探人隐私只给这么少。”
她让许管家把手伸出来,许管家托着那锭银子伸出了手。
顾玉兰在挎包里抓出一把金瓜子,放入他手中:“把这锭银子捐给乞丐,以后雍王的脏钱,我们不要。”
啊这...许管家忙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并拢捧住金瓜子。
这把金瓜子约莫二十几颗,合计该值二百多两银。
“哎呀,使不得啊。”许管家慌忙说:“银子奴才会给乞丐,但奴才无功,不敢担姑娘这么多赏赐。”
顾玉兰说:“给你就拿着,又不是天天有。”
许管家偷瞄周木槿的神色,只见殿下一脸宠溺看着姑娘。
他顿时心领神会,躬身拜谢:“那就多谢姑娘,奴才这就去商街把银锭给乞丐。”
“殿下,奴才告退。”
周木槿摆了摆手:“去吧。”
许管家走后,周木槿打趣道:“在县里给暗卫金瓜子,回府就给管家金瓜子,我手下的人若都被你养大了胃口,以后还怎么用?”
“又不是天天给。”顾玉兰笑道:“你若担忧开支,以后三皇子府的开销,我包了。”
周木槿做出沉思状:“那我得努点力,快点把银子花完,好吃娘子的软饭。”
小拳头如期所至,落在他的肩头。
顾玉兰羞怪道:“你乱叫什么呢?”
胸腔低低震动,周木槿笑的放肆:“想吃娘子的软饭。”
“你混蛋。”拳头像梨花暴雨,一拳接一拳垂在他肩头:“你竟敢调戏我。”
“槿哥哥,你人设崩了。”
她竟不知他还有如此不正经的一面。
大手捏住她的小手,少顷后又放开。
周木槿眉眼弯弯,唇角弧度压不下去:“戴上帷帽,陪我出去给皇侄挑满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