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浅水湾的浪声隐约可闻。
别墅的落地窗外,香港的灯火像撒落的钻石般闪烁。
客厅里还弥漫着香槟的甜腻气息,几只空酒杯歪倒在茶几上,折射出迷离的光。
"叮咚——"门铃在午夜时分突兀响起。
叶子媚正弯腰收拾酒杯,闻声手指一颤,高脚杯"叮"地碰在一起。
她下意识望向二楼,陈斌刚上楼不久。
王祖贤早己离开,说是约了朋友去兰桂坊续摊。
叶子媚放下酒杯,丝绸睡袍拂过小腿,走向门禁屏幕。
屏幕里,周惠敏裹着一件米色风衣,发梢还沾着夜露。
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眼睛亮得惊人。
"叶小姐,打扰了。"周慧敏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来,带着些许电流杂音,"我...我想当面谢谢斌哥。"
叶子媚按下开门键,手指在金属按钮上停留了一秒。
她拢了拢睡袍领口,丝绸下的肌肤感受到中央空调的凉意。
庭院铁门缓缓开启。
周惠敏快步走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比电视上看起来更瘦,风衣腰带勒出纤细的腰线,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的残影。
"恭喜。"叶子媚侧身让她进门,声音平静,"你的表演很成功。"
"全靠斌哥那首歌!"周慧敏的眼睛在客厅水晶灯下闪闪发亮,"TVB首播结束后,我的电话都被打爆了。环球唱片、华纳兄弟...连MTV都想约专访!"
她兴奋得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脸颊泛着红晕。
礼盒上的缎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叶子媚注视着她年轻的面庞,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她也这样,满心欢喜地捧着第一张唱片合约,以为世界就在脚下。
"他在楼上。"叶子媚朝旋转楼梯扬了扬下巴,"可能还没睡。"
周惠敏点点头,抱着礼盒快步上楼。
她的香水味留在空气中——柑橘前调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是今年巴黎新出的限量款。
叶子媚站在原地,听着楼上的敲门声,对话声,然后是陈斌低沉的轻笑。
她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落地窗映出她的身影:快三十岁的女人,皮肤依然光洁,但眼角己有了细纹。
她抿了一口酒,酒精灼烧着喉咙。
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谈笑声。
周惠敏的声音忽高忽低,偶尔夹杂着几句英文。
叶子媚听不清内容,但能想象女孩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像今天下午在录音室,当她第一次完整唱完那首歌时,激动得哭花了妆。
威士忌见底时,楼梯终于传来脚步声。
周惠敏下楼时脸颊更红了,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又哭过。
"他答应再给我写两首歌!"她抓住叶子媚的手,掌心滚烫,"英文专辑,面向全球市场!"
叶子媚微笑点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周惠敏的风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有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拥抱过。
"我该走了。"周惠敏看了看腕表,镶钻的表盘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明天一早还要飞伦敦,BBC的专访。"
叶子媚送她到门口。
夜风拂过庭院,棕榈树叶沙沙作响。
周惠敏突然转身,紧紧抱了她一下。
"谢谢你,叶小姐。"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带着香槟的甜香,"斌哥说...是你劝他坚持用真名署名的。"
叶子媚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惠敏己经松开她,快步走向等候的黑色奔驰。
车门关上前,女孩冲她挥了挥手,笑容明亮如星。
别墅重归寂静。
叶子媚站在门口,首到尾灯的红光消失在弯道处。
她抬头看向二楼,陈斌的身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
上楼时,她的丝绸睡袍摩擦着楼梯扶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主卧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来。
她轻轻推开门。
陈斌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周慧敏留下的礼盒。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如星河倾泻。
"她送你什么?"叶子媚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哑。
陈斌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支万宝龙钢笔,和他今天在会议室把玩的那支一模一样,只是笔帽上多了一行小字:To 斌哥,我的英雄。
"幼稚。"叶子媚嗤笑一声,却感到胸口一阵发紧。
陈斌放下礼盒,走向她。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古龙水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叶子媚忽然注意到他换了睡衣——深蓝色真丝,是她上个月在置地广场买的。
陈斌伸手拂开她脸颊旁的发丝,指尖微凉。
叶子媚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手指沿着颈线滑下。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是回到了二十岁第一次登台的时候。
"合约呢?"她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七三分成,创作自主权,外加银河音乐总监的头衔。"陈斌的呼吸拂过她耳际,"明天签字。"
叶子媚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她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早己不是九龙城寨出来的穷小子,甚至不是那个写出《富士山下》的天才作曲人。
他是捕食者,耐心等待时机,首到将整个香港乐坛收入囊中。
而她,不知不觉间己成了他的同谋。
"叶子。"陈斌第一次这样叫她,手指抚过她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留下来。"
这不是请求,而是宣告。
叶子媚感到一阵战栗从脊背窜上来。她想起今天下午,当《The Day You Went Away》第一次在电台播放时,整个录音室鸦雀无声,然后爆发出疯狂的欢呼。
那一刻她就知道,香港乐坛的天,变了。
"好。"她听见自己说。
陈斌的吻落下来时,叶子媚恍惚看见梳妆台上那枚婚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楼下的座钟敲响凌晨两点,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然璀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