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的胃口很大，想让亚视那边同意他的条件没那么容易，必须加大筹码才行。
录音室的隔音门在陈斌身后轻轻合上，将银河唱片七楼走廊的嘈杂隔绝在外。
空调冷气吹散了六月的闷热，却吹不散房间里逐渐升温的期待。
陈斌解开西装扣子，随意地坐在调音台前的高脚椅上。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一字排开的西位女艺人——刘小惠紧张地绞着手指，李嘉欣慵懒地玩着发梢，关之琳优雅地交叠双腿，温碧霞则毫不掩饰地向他抛来媚眼。
"叫你们来，是有好消息。"
陈斌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曲谱，纸张在灯光下泛着微黄，"杜生同意我为你们每人制作一首单曲。"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刘小惠的嘴唇微微张开，李嘉欣的指甲停在发丝间，关之琳的睫毛轻轻颤动，温碧霞的红唇弯成一道的弧线。
"真的？"
刘小惠最先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这个美梦。
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牛仔外套，衬得那张素净的小脸更加稚嫩。
陈斌点头，将曲谱依次分发给她们："就这两天录。"
他的指尖在刘小惠那份谱子上多停留了一秒，"《初恋情人》，特别为你写的。"
刘小惠接过曲谱的手指微微发抖，纸张边缘在她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低头看谱，马尾辫从肩头滑落，发梢扫过谱面上的音符。
当她跟着旋律轻哼出声时，陈斌注意到她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哇，斌哥偏心哦~"
温碧霞凑过来看刘小惠的谱子，浓郁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录音室原本的松木清香。
她今天穿了件紧身红裙，胸前的深V几乎要碰到陈斌的手臂，"我的呢？"
陈斌递给她一份："《夏天的风》，适合你的声线。"
温碧霞接过时，指甲故意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红痕。
关之琳优雅地接过自己的曲谱，指尖在烫金标题《类似爱情》上轻轻："陈生果然懂我。"
她今天戴了副珍珠耳环，随着转头的动作在颈侧投下细小的阴影。
李嘉欣最后一个接过曲谱，却没有立即翻开。
她倚在调音台边，练功服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在阳光下镀了层金边："陈老师，我的舞怎么编排？"
"先录歌，舞蹈下周再说。"
陈斌避开她探询的目光，转向调音师阿king，"准备一下，先录刘小惠的。"
温碧霞夸张地叹气："哎哟，又是小惠妹妹优先~"
她涂着丹蔻的手指卷着发梢，"斌哥最近口味很清纯嘛。"
刘小惠的脸瞬间红到耳根，低头假装研究曲谱。
陈斌瞥见她在谱子边缘用铅笔写下的小字备注——"气声处理"、"尾音延长"，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作业。
"行了，别逗她了。"
关之琳拍拍温碧霞的肩，转向陈斌，"我们是不是该出去？"
陈斌点头，其他人陆续离开录音室。李嘉欣走在最后，关门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刘小惠一眼。
门锁"咔嗒"一声响，录音室里只剩下陈斌、刘小惠和调音师。
"紧张？"
陈斌注意到刘小惠的睫毛在不停颤动，像受惊的蝴蝶翅膀。
刘小惠摇头，却又诚实地点头："有点...这是我第一首单曲。"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陈老师，我一定会唱好的。"
阿king调试麦克风时，刘小惠突然小声问："为什么选我第一个录？"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阴影，将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照得无所遁形。
陈斌想起自己刚入行时，也是这样渴求每个机会。
"因为你最纯粹。"他递过矿泉水，看到她指尖因为紧张而发白，"音乐需要纯粹的人。"
刘小惠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一滴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消失在牛仔外套的领口里。
她放下水瓶，深吸一口气走向麦克风。
前奏响起时，刘小惠闭上眼睛。
第一个音出来就让人心头一颤——她的声音像清晨沾露的玫瑰，带着未经世事的清甜。
唱到"初恋的情人，难忘的初心"时，尾音处理得宛如叹息，连阿king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第二段副歌，"回放结束后陈斌指出，"'梦里相见'那句，试试用假声过渡。"
刘小惠点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练习时，陈斌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用圆珠笔写着"放松"二字，墨水被汗水晕开些许。
第三次录制时，刘小惠突然在间奏中睁开眼睛，首首看向调音室里的陈斌。
她的眼神干净得近乎透明，唱到"情窦初开那一年"时，嘴角不自觉扬起小小的弧度。
那一刻，陈斌感到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完美。"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陈斌按下通话键。
刘小惠如释重负的笑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小跑出录音间，发梢还带着刚才激烈演唱时飞扬的弧度。
"陈老师，我...我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她站在他面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可能是录音前喝的那瓶饮料。
陈斌罕见地笑了："保持这样就好。"
他递过纸巾示意她擦汗，"周三下午三点，别迟到编曲课。"
刘小惠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点亮的霓虹灯牌。
她突然凑近，在陈斌脸颊轻轻一吻，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谢谢你，陈老师。"
没等他反应，她己经红着脸跑出录音室，差点撞上端着咖啡进来的助理。
阿king吹了声口哨："斌哥，这丫头来真的啊。"
陈斌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橘子汽水的甜香。
他想起叶子媚今早发来的简讯——"买了新鲜黄鱼，晚上清蒸。七点前回来？"
——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准备下一首。"他按下删除键，清空了call机里的信息。
录音室的门再次打开，温碧霞摇曳生姿地走进来，红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看到陈斌脸上的唇印，笑容更深了："哎呀，我们斌哥今天桃花运不错嘛~"
陈斌抽出湿巾擦脸，没有解释。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香港，霓虹灯开始在城市各处亮起。
远处的维多利亚港，一艘渡轮缓缓驶过，汽笛声被厚厚的隔音玻璃过滤得几不可闻。
温碧霞试唱时，陈斌的思绪却飘向别处。
他想起杜纹择保险柜里那份被咖啡渍染红的合约，想起叶子媚手腕上的淤青，想起刘小惠唱歌时发亮的眼睛。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里，有人为钱，有人为名，有人为梦想。
而他，究竟在为什么？
"斌哥？"温碧霞不满地敲了敲玻璃，"我唱得怎么样嘛？"
陈斌回过神来，按下通话键："副歌部分再放开些。"
他看了看表，"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走出公司大楼时，夜风裹挟着海腥味扑面而来。
陈斌摸出烟盒，却发现己经空了。
街角报摊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周慧敏的新歌，甜美的声线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Call机再次震动，是罗律师："文件己备妥，明日十点中环见。"
陈斌抬头望向星光稀疏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
下个星期，他将正式向黄熙照提出收购亚视股份的要求。
这个决定，或许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包括录音室里那些满怀期待的女孩们。
但此刻，他只想赶在七点前回到浅水湾，尝一尝叶子媚清蒸的黄鱼。
毕竟，在这个变幻莫测的圈子里，有些滋味，过了今晚就不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