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门大厦的霓虹灯光还在两人瞳孔里流转,陈墨望着林小棠嘴角残留的棉花糖碎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要不要去九格城中村?那里有家砂锅粥开了二十年,凌晨三点还在排队。” 他话音未落,林小棠己经雀跃地拽住他的袖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轻快的节奏。
出租车驶入九格村时,柏油路突然变成凹凸不平的石板路。车灯扫过斑驳的砖墙,墙面上 “房屋出租” 的粉笔字层层叠叠,最底下还能隐约看见褪色的计划生育标语。穿堂风裹挟着炸臭豆腐的焦香、煤球炉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与大厦里的高级香氛形成鲜明对比。林小棠的羊绒大衣蹭过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到了!” 陈墨指着巷子深处。一家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门口,铁皮炉子烧得通红,老板光膀子挥舞着长勺,锅里的海鲜粥咕嘟冒泡,升腾的热气在路灯下凝成白雾。塑料桌椅沿着巷道摆了十几米,穿睡衣的阿婆、刚下班的快递员、染着夸张发色的年轻人挤坐在一起,瓷碗碰撞声和方言笑骂声此起彼伏。
“老板,来一锅招牌鲜虾干贝粥,再加份卤鹅掌!” 陈墨熟稔地招呼着,转头对林小棠眨眨眼,“他家的卤味要配紫苏叶,绝了。” 话音未落,邻桌的大叔突然插话:“小伙子有眼光!我从城东开车半小时就为这口粥!” 说罢举起搪瓷缸,里面的杨梅酒晃出深红的波纹。
林小棠好奇地打量西周。墙角的煤球炉上炖着药膳鸽子汤,砂锅盖边缘渗出琥珀色的汤汁;老板娘坐在小马扎上,三两下剥完一把毛豆,指尖被盐水泡得发白;天花板垂下的白炽灯管蒙着厚厚的油垢,却把食物照得格外。当老板端上冒着热气的砂锅时,她惊呼出声 —— 奶白色的粥面上,鲜虾蜷成粉红的弯月,干贝丝在热气中舒展,撒着的芹菜碎和白胡椒粒还在微微颤动。
“快尝尝!” 陈墨用勺子拨开粥面,滚烫的蒸汽扑在林小棠脸上。她舀起一勺,米粒吸饱了海鲜的鲜味,软糯中带着嚼劲,虾壳的焦香混着干贝的清甜在舌尖炸开。卤鹅掌更是一绝,深褐色的表皮泛着油光,轻轻一抿,骨肉便分离,浓郁的香料味裹着嫩滑的胶质,让人忍不住吮指。
“比楼外楼的醉蟹还好吃!” 林小棠顾不上形象,连喝三大碗粥。陈墨笑着递过纸巾,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沾着粥渍的嘴角。这时,隔壁桌的小女孩突然跑过来,举着半块红糖发糕:“姐姐,这个超甜!” 林小棠受宠若惊地接过,松软的发糕咬下去,细密的气孔里渗出温热的糖浆,混着小女孩身上的痱子粉味,竟比任何高级甜品都令人心动。
夜色渐深,巷口卖炒粉干的大爷支起了煤气灶。火苗窜起半人高,铁锅里的米粉与豆芽、腊肠翻飞,酱油在高温下迸发出独特的焦香。林小棠被这壮观的场面吸引,陈墨见状立刻去买了两份。大爷用油渍斑斑的手接过钱,笑着说:“小妹多吃点,看你瘦的!” 炒粉干端上来时还在滋滋作响,豆芽的脆爽、腊肠的咸香和米粉的劲道完美融合,林小棠吃得额头沁出细汗,随手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巷子深处传来。循声望去,一位白发老人坐在竹椅上,面前摆着个装满糖画的木箱。陈墨拉着林小棠走过去,“再吃个糖画?” 老人颤巍巍地舀起铜勺,琥珀色的糖汁在石板上勾勒出凤凰的轮廓,尾巴的纹路拉出晶莹的糖丝。林小棠接过还烫手的糖画,凤凰的翅膀在路灯下泛着蜜糖的光泽,轻轻咬一口,酥脆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蔓延。
“阿婆,这个多少钱?” 陈墨掏出钱包。老人却摆摆手:“送给小姑娘的,好久没人看我这老手艺咯。” 林小棠眼眶突然,她想起小时候和奶奶逛庙会的场景,那时的快乐简单纯粹,就像手中这根糖画,甜蜜而珍贵。
当两人准备离开时,巷口的烧烤摊己经热闹起来。烤茄子在炭火上滋滋冒油,刷着秘制酱料的鸡翅被烤得金黄,撒满辣椒面的羊肉串香气西溢。陈墨又忍不住买了几串,肉汁混着孜然的香气在夜空中飘散。林小棠靠在他肩头,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看着往来的行人,感受着这座城市最真实的烟火气息。
他们没注意到,阴影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拍照。镜头里,陈墨为林小棠擦去嘴角油渍的动作清晰可见。男人拍完照,迅速将照片发送出去,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耳后若隐若现的蛇形纹身 —— 与吴千叶的吊坠如出一辙。而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还在讨论着下次再来要尝试的美食,丝毫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城中村的灯火依旧温暖,却不知这份宁静还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