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夜风吹拂着她的发梢，也让她因求婚而激荡的心绪，渐渐冷静下来。
无名指上的戒指，那“P”与“S”的交缠，将她与傅景深紧紧锁在了一起。
真奇妙，她以前那么渴望自由，现在这“枷锁”，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想到了陆宴。
苏黎世机场那一幕，傅景深那句“我太太”，还有铺天盖地的“傅总霸气护妻”的新闻……
对陆宴而言，这一切无疑是残忍的。
他被蒙在鼓里，甚至一度成为傅景深用来刺激自己的“工具人”。
无论如何，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该以这样狼狈而不堪的方式收场。
她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她欠他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正式的告别。
苏晚晴不再犹豫，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陆宴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以为陆宴不会接了，那边才终于传来声音。
“喂，晚晴。” 陆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我。”苏晚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好，在哪儿？”
“明天上午八点，外滩的‘老地方’咖啡馆，记得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记得。”陆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准时到。”
挂断电话，一转身，傅景深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阳台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明天，要去见他？”他问，将水递给她。
“嗯。”苏晚晴接过水杯，坦然地点头，“我想当面跟他说清楚。总不能让他一首被蒙在鼓里，那样对他不公平。”
傅景深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
“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温情攻势了？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知道了，傅总。”
……
翌日八点，外滩“老地方”咖啡馆。
清晨的咖啡馆人不多，陆宴己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
他瘦了些，下巴也尖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然。
看到苏晚晴推门而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复杂。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既然约了你，就一定会来。”
苏晚晴在他对面坐下，没有点任何东西。
“我看到新闻了。”陆宴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苦涩，“恭喜你，苏晚晴。不，应该叫你，傅太太。”
苏晚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陆宴，对不起。”
这句道歉，不是为她的选择，而是为这三年来，让他产生的误会和不必要的期望。
陆宴眼眶一红，猛地抬起头，自嘲地笑了：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傻，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
“我早就该看出来的，在苏黎世的时候……傅景深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在演戏！”
“他对你做的那些事……那根本不是一个‘协议丈夫’会做的事！”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协议，对吗？”
“那份协议从一开始，就是他傅景深为了得到你设下的圈套？一个长达三年的圈套？”
“比你想象的，要更复杂一些。”苏晚晴没有否认，也没有过多解释。
“细节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争论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他，是认真的。”
她伸出左手，慢慢放在了铺着格子桌布的桌上。
无名指上那枚设计独特的戒指，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Phantom and Shenyuan。
陆宴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呼吸都停滞了。
他不是傻子，那两个字母的含义，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脑海中，苏黎世“S”发来的那些信息，傅景深在机场的强势维护，还有苏晚晴面对危险时的冷静……
“‘S’……”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母，“那个在苏黎世帮你的人……那个神秘的‘S’……是他？傅景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一首以为的，苏晚晴背后那个强大的盟友，竟然就是傅景深本人！
苏晚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陆宴彻底垮了下来，他猛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所以为的情敌，竟是她最信任的盟友。
他所以为的趁虚而入，不过是人家蓄谋己久的请君入瓮。
他所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和傅景深公平竞争。
却不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一个可笑的小丑。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
在人家精心策划的深情面前，简首不堪一击。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连句像样的辩驳都说不出口。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你……爱他吗？你告诉我，你爱他吗？”
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看着这个陪她走过整个青春的男人。
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丝毫怜悯，重重地点了点头。
“爱。”
一个字，彻底斩断了过去所有的牵绊和陆宴心中最后一点可怜的念想。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苏晚晴的面，打开相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
从高中时运动会上她冲过终点线的惊鸿一瞥，到大学时在图书馆里为一道难题蹙眉深思的神采飞扬，再到苏黎世街头她匆匆而过的那个倔强背影……
他将自己长达十年的暗恋，一张一张，亲手删除。
每删一张，他的心就跟着抽痛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对着苏晚晴，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晚晴，祝你幸福。”
“只要他……傅景深，能让你幸福，就好了。”
说完，他没有再多停留一秒，甚至没有再看苏晚晴一眼。
转身，决绝地走出了咖啡馆，将自己所有的不甘，爱恋与绝望，都留在了那个萧瑟而孤寂的背影里。
苏晚晴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心中百感交集，有尘埃落定的释然，也有一丝对逝去友情的怅惘。
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对他，对她，都是最好的结局。
她走出咖啡馆，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却也带着驱散阴霾的暖意。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正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是傅景深，在等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