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科学。
凌玥用这个堪称“无懈可击”的、充满了大无畏奉献精神的理由,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以及那个还在她脑中碎碎念的、没什么决定权的小七)。
于是,她那颗总是能以最快速度做出最优解的超级大脑,立刻从“是否要救”这个充满了哲学和情感色彩的议题,切换到了“如何去救”这个更加具体、也更加具有挑战性的、纯粹的技术性问题之上。
眼前的局势,极其棘手。
那个名叫辰星的男人,此刻,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特斯拉线圈”,一个随时可能因为内部能量核心崩溃而引发剧烈爆炸的、极不稳定的“电浆炸弹”。
贸然靠近,下场只有一个——被那狂暴的、足以熔化钢铁的蓝色电弧,瞬间分解成最基本的夸克。
“必须计算出绝对的安全距离。”
凌玥躲在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后,如同一个最谨慎的拆弹专家,冷静地观察着门内那片雷电的炼狱。
她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两台最高精度的光谱分析仪。
“雷电的主要释放形式为‘树枝状’沿面放电,能量密度在距离核心源五米处开始急剧衰减。但存在随机性的‘跳跃式’电弧,其最大攻击半径,根据空气电离程度和空间电磁场强度估算,约为……七点八米。”
“我目前的位置,距离核心源约十米。理论上,处于安全区。但,这只是理论上。”
“我的异能,【空气净化LV2】,作用范围是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一米的球形力场。这意味着,我必须将我自己的‘领域’,精准地,投射到他身上。这个过程,存在着极高的风险。”
凌玥的大脑,在飞速地进行着风险评估。
“风险一:能量反噬。我的‘生命领域’,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场。两种不同的能量场接触,有37.2%的概率,会引发不可控的能量湮灭或增幅效应。一旦他的雷电能量被我的领域‘激化’,其威力可能会在瞬间提升数倍,届时,别说十米,恐怕整个地下室,都会被夷为平地。”
“风险二:精神链接。他是S级的异能者,即使在昏迷之中,其精神力场也依旧强大。我的精神力在操控‘领域’时,必然会与他的精神力场产生接触。有61.5%的概率,会被他那混乱狂暴的精神力所“污染”或“同化”,导致我的精神也出现紊乱。”
“风险三:自身消耗。维持‘生命领域’,并用来对抗一个S级异能者的暴走能量,对我这具只有D级(自评)的身体,和那点可怜的异能储量而言,消耗是巨大的。预计,我最多只能维持……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如果无法平息他外部的能量风暴,我就会因为力竭而昏迷,届时,我们两个,就只能整整齐齐地,躺在这里,一起等待被后来的人‘收尸’了。”
一个个冰冷的数据,一项项致命的风险,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任何一个理智的人,在面对如此之高的失败率和死亡率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
“宿主……”小七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紧张和颤抖,“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再考虑一下?或者,我帮您在商城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打折的、一次性的‘能量屏蔽护符’之类的……”
凌玥却没有理会它。
她只是看着那个在雷光中,因为极度的痛苦而眉头紧锁的男人。
她看着他那张因为失血而苍白如纸、却依旧难掩俊朗的脸。
不知为何,那张脸,似乎又和她记忆深处,那些属于不同世界的、“辰星”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在冷宫月下,笨拙地对她说“我会等你”的少年。 那个在末世废土,别扭地为她递上一罐牛肉罐头的社恐导演。 那个在修仙世界,为了她,含笑化为漫天星光的偏执魔君。
……
她那颗属于科学家的、总是充满了逻辑和理性的心,在这一刻,再次,被那个名为“BUG-情感模块V1.0测试版”的程序,给无情地、野蛮地,劫持了。
“闭嘴。”她在心中,对小七,也对自己,冷冷地说道。
“实验,现在开始。”
说完,她不再有任何犹豫。
她从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停在了距离那片雷电风暴,大约八米的位置。
这是她计算出的、一个风险与效率相对平衡的、最佳的“施法距离”。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了起来。
然后,她发动了她的异能——【空气净化LV2】!
一片柔和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如同最上等翡翠般的绿色光晕,以她的身体为中心,悄然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一米的、完美的球形力场。
紧接着,凌玥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
她用自己那刚刚才提升到108点的、强悍无比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准的“控制器”,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笼罩着她自身的“生命领域”,向着前方,那个雷暴的中心,缓缓地……推了过去!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也极其危险的操作!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正在试图,用一捧小小的、温暖的泉水,去浇灭一场足以焚烧天地的森林大火!
终于,那片代表着“生命”与“秩序”的绿色光晕,与那片代表着“狂暴”与“混乱”的蓝色雷电,在空中,无声地,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预想中的能量湮灭。
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狂暴无比的、如同蓝色毒蛇般肆虐的电弧,在接触到那片柔和的绿色光晕的瞬间,竟然……竟然像是被激怒的、即将脱缰的野马,突然被一双温柔的手,给轻轻地、安抚地,捋顺了鬃毛!
它那狂暴的、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在绿色光晕的“净化”之下,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顺了许多!
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电弧,威力被削弱了,跳跃的频率变慢了,连那刺耳的“滋啦”声,都仿佛变成了温和的“嗡嗡”声。
“……可行!”
凌玥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她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雷电的本质,是空间中电荷的剧烈定向移动。而我的‘生命领域’,其本质,是一种可以优化环境、稳定能量的特殊力场!它能极大地提升空气的‘电介质常数’,从而抑制了空气的电离现象,从根本上,削弱了雷电的传导性和破坏力!”
“同时,我这异能中所蕴含的‘生命能量’,对这种纯粹的、无意识的、狂暴的‘元素能量’,似乎还具有一种……天然的、上位阶的‘安抚’与‘净化’效果!”
“就像……就像用规律和秩序,去抚平混沌和无序!”
找到了正确的“治疗方案”,凌玥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不再有任何保留,开始将自己体内那本就不算充裕的异能,毫无保留地、持续不断地,注入到那个绿色的“生命领域”之中!
她像一个最耐心、也最专业的护士,用她那独一无二的“能量手术刀”,一点点地,一层层地,去“净化”、去“安抚”、去“梳理”着辰星体外那片狂暴的能量风暴。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也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汗水,顺着凌玥光洁的额角,缓缓滑落,浸湿了她那早己被尘土弄脏的鬓角。她的脸色,也因为异能的巨大消耗,而变得越来越苍白。
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坚定而专注。
在她的努力下,那片原本如同“雷电地狱”般的恐怖景象,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奇迹般的变化。
那些狂暴的电蛇,渐渐变得温顺,化为了一条条柔和的、蓝色的光带。 那些刺耳的悲鸣,渐渐变得平息,化为了如同呼吸般、富有节奏的嗡鸣。 那片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雷暴,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缩小,减弱,最终……彻底消散。
当最后一缕调皮的蓝色电弧,在凌玥的“生命领域”中,如同被驯服的小猫般,温顺地消失在空气中后。
整个地下室,终于,彻底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叮!”小七那充满了赞叹和喜悦的声音,在凌玥那几乎快要因为精神力透支而宕机的脑海中,准时响起,“检测到宿主对自身异能的理解与应用,再次获得突破!【空气净化LV2】熟练度大幅提升!己临时领悟全新功能:【初级能量安抚】!恭喜宿主!”
“事实证明,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哪怕是S级的异能者,在您这位‘科学家’面前,也得乖乖躺平,接受治疗!宿主,您就是我的神!”
凌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快要被掏空了。她踉跄一步,用手中的合金长矛,撑住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外部的“雷暴”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烫手山芋”。
虽然外部的能量风暴己经被她强行抚平,但他体内那因为“异能抑制剂”而彻底紊乱的能量,以及那遍布全身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依旧在飞速地吞噬着他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急需专业的、立刻的,医疗救助。
凌玥看着这个刚刚才耗费了她大半“家当”和所有体力才勉强“抢救”回来的男人,那双总是充满了冷静的凤眼中,再次,流露出了一丝……一言难尽的、极其复杂的、仿佛在看一个“巨大无比的麻烦”的……嫌弃神色。
现在,问题来了。
这个“战利品”,她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