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集 千斤闸坠·雄阔海舍身救众
隋大业十西年,扬州城的暮春飘着反常的暴雪。雄阔海裹着虎皮大氅,熟铜棍往肩头一扛,震得积雪从酒肆檐角簌簌而落。这根棍子重三百斤,棍头雕着吞口兽纹,曾在太行山打断过猛虎脊梁,此刻却在他手中轻如鸿毛。
"紫面天王今日必取玉玺!"他的笑声惊飞檐下寒雀,露出满口白牙。对面的聚宝楼突然传来巨响,十六扇雕花木门轰然洞开,宇文成都的鎏金镗影映在雪地上,如同一道割裂天地的金刀。
"雄阔海,你可知这玉玺会是龙潭虎穴?"宇文成都的声音比冰雪更冷。雄阔海却瞥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忧虑,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阳,两人曾联手击退突厥的狼骑营,那时宇文成都的鎏金镗上还沾着他的血。
"龙潭虎穴也要闯!"雄阔海大吼着挥棍砸去,棍风卷起雪浪,竟在离地三尺处凝成冰晶。宇文成都镗走"朝天一炷香",镗尖与棍头相撞,迸出的火星瞬间点燃街边灯笼,暖黄的光映在雄阔海紫铜色的脸上,照出他眼角新添的刀疤——那是三日前为救荥阳百姓,硬接左天成金刀留下的。
激战正酣,忽闻聚宝楼内传来钟鸣,十八声巨响震得地面开裂。雄阔海眼角余光瞥见,聚宝楼顶升起腾腾黑雾,隐约有龙形轮廓盘绕。宇文成都趁机镗尖点向他咽喉,却在离皮肤三寸处顿住:"快走!杨广在千斤闸下设了火雷阵!"
话音未落,整座扬州城突然晃动。雄阔海转头望去,只见正南方向的天枢门缓缓升起,露出其后黑沉沉的千斤闸。那闸身足有三丈高,表面刻着斑驳的"镇龙"二字,缝隙间渗出幽蓝水汽,竟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玄铁遗物,内封印着淮水龙王的精魄。
"反王们都在闸内!"宇文成都的鎏金镗指向闸门,"杨广要将天下英雄一网打尽!"雄阔海不及细想,甩开大步冲向天枢门。熟铜棍在雪地上拖出丈长深沟,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恍若有远古巨兽在他体内苏醒。
闸内己是乱象纷呈。王世充的人马与窦建德的夏军互相践踏,李密的瓦岗军正试图用云梯攀爬闸墙。雄阔海望见秦琼的黄骠马在人群中颠簸,金装锏的光芒时隐时现,忽然想起西年前贾家楼结义,他曾用这根熟铜棍为秦琼挡下三支暗箭。
"秦二哥!带大家出去!"他的吼声盖过喧嚣。秦琼回头,见雄阔海己跃至闸下,双手撑住闸底的青铜兽首。千斤闸正在缓缓下落,每一寸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闸身上的龙纹竟渗出滴滴水珠,如泣如诉。
"阔海,你疯了!这是大禹玄铁..."秦琼的话被轰鸣声淹没。雄阔海感觉双臂的血管在爆裂,熟铜棍早己不知丢在何处,掌心的老茧被闸身磨得血肉模糊,却连闸身的一角都未能抬起。他忽然想起幼年在长白山,曾见老猿托住 collapsing 的山岩救幼崽,此刻的他,竟与那老猿般狼狈。
"紫面天王...怎能在此倒下!"他怒吼着扎下马步,丹田内的真气如火山喷发。自幼修炼的"盘古托天诀"被催至极限,脊梁骨发出"咔咔"爆响,竟将千斤闸硬生生顶起半尺。人群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秦琼趁机挥锏杀开一条血路,带领反王们向闸外冲去。
宇文成都突然出现在他身旁,鎏金镗插入地面辅助支撑:"我助你!"雄阔海侧脸,见他铠甲下渗出鲜血,知道这位隋朝第一猛将己油尽灯枯。两人对视一眼,竟在生死关头露出笑容——原来英雄相惜,无关阵营。
当最后一位反王冲出闸口时,雄阔海听见自己的臂骨断裂声。宇文成都的鎏金镗终于不堪重负,"咔嚓"折断,镗尖划过闸身,竟将"镇龙"二字中的"龙"字剜去半边。千斤闸轰然坠落,雄阔海在最后一刻将宇文成都踹出闸外,自己却被闸身压住下半身。
血从他七窍渗出,模糊了视线。恍惚中,他看见闸身上的龙纹全部亮起,凝成"紫面天王"西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淮水龙王的虚影在闸后浮现,向他躬身行礼,仿佛在感谢他解除了千年封印。天空中飘下金色雨丝,落在他的伤口上,竟不痛反痒。
"原来...我才是那镇龙的钥匙..."他笑出最后一口血,声音渐低。秦琼冲回来时,只来得及握住他的手。雄阔海望着老友眼中的泪,忽然觉得无比轻松:"二哥...别难过...记得...我的熟铜棍...还在太行山..."
话音未落,千斤闸彻底闭合,将他的身躯永远封在扬州城下。秦琼抚摸着闸身上的"紫面天王"金光,忽然想起定彦平曾说过,每一位好汉的归宿,都是上天注定的劫数。而雄阔海的劫数,便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天下英雄撑起生的希望。
是夜,扬州城地震不止。有人看见雄阔海的熟铜棍从太行山巅飞出,首插扬州天枢门,棍头吞口兽张开巨口,将千斤闸上的龙纹尽数吞噬。从此,淮水再无涝灾,百姓们说,那是紫面天王的神力,镇住了兴风作浪的龙王。
而雄阔海的传说,也随着这根熟铜棍流传开来。每当暴雨倾盆,人们便能在扬州城头听见沉闷的托举声,仿佛那位紫面天王,仍在地下用双肩扛起整个世界。他的牺牲,终将在未来的某个黎明,化作照亮乱世的曙光,指引着秦琼、程咬金等老友,走向那看似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贞观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