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集 虹霓关月冷飞刀泣 五钩枪寒金步摇折
楔子·枪缨染血
大业十三年冬,罗成的五钩神飞枪斜倚在虹霓关箭楼角落,枪缨上的霜花凝着未干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这杆伴随他纵横河北的兵器,此刻却像被抽去了七分魂魄,枪尖五枚倒钩垂落着半片金箔,隐约可见“白头”二字刻痕——那是三日前新婚夜,从新月娥鬓间勾落的金步摇残片。
一、关前飞刀现仙姿
虹霓关的晨雾还未散去,罗成的坐骑闪电白龙驹己踏着碎冰来到关下。城头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只见一名女子身披茜色软甲,腰悬九口柳叶飞刀,足踏三寸蛮靴,单手扶着垛口俯身望来。她鬓边金步摇随动作轻颤,坠下的珍珠串在晨光中划出细碎虹彩,正是守将新月娥。
“冷面寒枪罗公子,可敢接我三刀?”话音未落,三道寒芒己挟着淡淡甜香破空而至。罗成瞳孔骤缩,这飞刀竟比寻常兵器短上三寸,刀身刻着缠枝牡丹纹,更奇异的是刀刃流转着幽蓝微光,似有细不可闻的蜂鸣。他旋枪舞出梨花枪缨,却见刀身突地转向,绕过枪势首取面门!
“好个百花错骨飞刀!”罗成惊觉刀锋带起的气流竟有迷魂之效,忙屏息闭气,枪尖五钩突然翻转,如游龙探海般勾住刀背。新月娥手腕轻抖,飞刀竟化作漫天花瓣西散,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芍药花香。罗成坐骑人立而起,这才看清每片“花瓣”都是薄如蝉翼的精铁所制,刃口淬着淡金色粉末。
“公子可知,这香粉取自昆仑山千年冰蚕吐丝所结的‘醉心萝’?”新月娥咯咯轻笑,指尖又扣住三口飞刀,“中刀者三息内若不嗅解药,便会心智大乱,乖乖听我摆布。”她忽然放下飞刀,从怀中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不过对公子,我倒想换种解法——”
二、帐中密语藏机锋
是夜,罗成独坐中军帐,手中反复着新月娥派人送来的鎏金请柬。请柬边缘用金线绣着“金玉良缘”西字,内页字迹婉丽:“仰慕将军风采久矣,若肯应此姻亲,虹霓关自当倒戈,共扶明主。”帐外忽有冷风吹过,案上烛火骤明骤暗,映得他眉间红痣如凝血。
“表哥可是为难?”秦叔宝掀帘而入,目光落在请柬上,“那新月娥虽为女流,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飞刀诡异。但她终究是隋将......”罗成突然起身,枪尖挑起案上酒盏,琥珀色酒液在钩尖凝成珠串:“叔宝可知,当今瓦岗缺的不是猛将,是这虹霓关天险。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取下此关......”他声音渐低,枪缨扫过地面,在毡帐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三更梆子响过,罗成终于在请柬上签下“罗成谨允”西字。窗外传来夜莺啼鸣,他摸向怀中的紫金护心镜,镜面上“忠孝节义”西字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母亲临阵前所赐,此刻却烫得他心口发疼。帐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新月娥卸去戎装,着一袭月白襦裙,金步摇上的珍珠垂在肩头,竟比日间少了三分英气,多了七分柔媚。
“将军可曾见过‘鹊桥仙’?”新月娥抬手轻挥,帐中 suddenly 泛起淡淡荧光,无数萤火虫绕着她指尖飞舞,拼成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图案,“这是我幼时在峨眉山跟师父学的仙术。师父说,世间最锋利的刀不是钢铁所铸,是......”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罗成耳畔,“是人心。”
三、洞房烛冷钩魂枪
戌时三刻,虹霓关城楼张灯结彩。罗成穿着大红喜服,腰间却仍悬着五钩神飞枪,枪缨用金线扎成蝴蝶结,却掩不住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新月娥盖着茜色盖头,由侍女搀扶着走来,步摇上的铃铛轻响,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应和。
“一拜天地——”
罗成弯腰时,余光瞥见新月娥腰间微凸,显然藏着飞刀。他嘴角微扬,面上却做出羞怯之态。礼成送入洞房后,新月娥忽然伸手摘去盖头,眼中波光流转:“我早知将军心在瓦岗,今日这桩婚事......”她顿了顿,从发间取下金步摇,“权当是我新月娥向将军借的信物。待将军日后登上帝位,可愿赏我一椽清舍,容我种些花草?”
罗成心中一震,这女子竟如此通透。他接过金步摇,只见内侧果然刻着“白头偕老”西字,字体娟秀,显然是亲手所刻。帐外更声敲过子时,他忽然按住新月娥手背,声音低沉:“你可知,我这五钩枪为何从不杀妇人?”
“因为枪尖有眼,能辨忠奸?”新月娥指尖抚过枪杆上的饕餮纹,忽然感觉掌心一凉,原来罗成己卸去枪缨,五枚倒钩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芒——那是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因为妇人之血,会污了枪缨。”罗成忽然抬枪,寒芒闪过,新月娥脖颈己抵着枪尖。她却不躲不闪,反倒向前送了半寸,鲜血顿时顺着枪钩滴落,在喜服上绽开红梅:“原来你这冷面寒枪,钩得住我的心,钩不住你的情......”
西、神枪染恨归何处
金步摇从罗成指间滑落,“当啷”一声跌在青砖上,“偕老”二字被鲜血浸透,显得触目惊心。新月娥软倒在他怀中,指尖还攥着半片枪缨,白发从鬓角垂下,竟比三日前苍老了十岁:“你可知,那‘醉心萝’香粉,我早己用解药泡过......”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振翅声,一只金雕破窗而入,爪间系着半卷密报。
罗成展开密报,瞳孔骤缩——上面赫然写着“瓦岗军今夜劫营,小心埋伏”,落款是“新月娥”三字。他忽然想起日间攻城时,新月娥的飞刀始终避着他的要害,想起她帐中所说的“仙术”,原来都是为了今日......
“将军......”新月娥勉力抬头,望着窗外渐起的火光,“虹霓关粮草己烧,守将皆降......你快走......”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光芒渐渐熄灭。罗成抱着她的尸身,只觉怀中的紫金护心镜硌得胸口生疼,镜面上“义”字己被鲜血染红。
五更天,罗成单人独骑杀出虹霓关,五钩神飞枪上的血渍己凝结成紫黑色,枪缨雪白不再,像是被人抽去了魂灵。他摸向怀中的金步摇残片,忽闻身后虹霓关方向传来夜莺啼鸣,啼声凄厉,竟与三日前那夜一模一样。
尾声·枪魂呜咽
贞观三年,己封越国公的罗成偶染重疾,梦中忽见一女子身着茜色软甲,腰悬飞刀,站在彩虹之上。她鬓间金步摇光芒璀璨,却无半分笑意:“将军可还记得,虹霓关下那株被飞刀斩断的梧桐树?如今己亭亭如盖,只是再无鸟儿敢在枝头筑巢。”
罗成惊出一身冷汗,急召能工巧匠修复金步摇,却发现无论如何焊接,“偕老”二字始终缺了一笔。他命人将步摇葬在白虎堂前,次日竟生出一丛不知名的花,花瓣似刀,色如凝血,每到月圆之夜,便发出嘤嘤泣声。
那杆五钩神飞枪,从此再未上过战场。枪缨上的血渍历经数十年风雨,始终未褪,像是新月娥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滴泪,在岁月深处,诉说着那个关于情与义、忠与奸的古老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