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贝果抱着一大堆机器上楼给辛仪做检查。
开门的人是塞缪。
她惊了下,自觉地喊了声“将军”才侧身进房。
辛仪一手捧着牛奶在喝,另一只手伸出来给她检查。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贝果仔细检查她的手背,发现她的血管变得更明显,皮肤有些浮肿,用力按压会出现白色的印子,久久不消。
辛仪摇头。
“是不是越来越嗜睡?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继续问。
辛仪没怎么留心过这个事,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塞缪。
塞缪替她回答:“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要是语气稍微硬一点可能有点挑衅的意思,可是他很真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精密先进的仪器几秒后就给出了辛仪身体的全部数据,贝果关掉仪器,微笑道:“没事,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辛仪点点头,把手抽回来:“好,谢谢你。”
贝果看着突然空了的手心,有些怔愣,声音都轻了:“不客气。”
以前的辛仪总会跟她牵着手聊天,她们像普通的好朋友一样,把琐碎的事情翻来覆去讲个不停。
可是现在,明明辛仪的态度不算冷漠,却依旧闷得她难受。
“有点困了。”辛仪喝完牛奶,把杯子递给塞缪。
“好。”
塞缪关掉了明亮的灯,跟着贝果到了房门外。
他知道医生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当着辛仪的面,贝果更不会说出她真正的情况。
贝果以一种很严肃的口吻对他说:“后遗症出现了。”
“您的能量只是维持了她短暂的生命,输入的能量过于磅礴,己经加快了她身体的损坏,她出现了血管胀大、凝血酶子坏死的症状,皮肤也有一定程度的浮肿,这是将死的征兆,继续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爆开。”
是字面上的意思,人类的身体不能接受塞缪的能量,终会像吹太满的气球一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爆裂。
塞缪垂着眸,仿佛在思考,但神情淡漠得好像事不关己。
贝果焦急起来胆子也变大了,质问道:“您到底在犹豫什么?!您不是一向爱惜生命吗?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两条生命的流逝?”
男人的破贞洁而己,有那么重要吗?她不禁怨塞缪。而且堂堂将军,没有过性生活?鬼才信。
良久,他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贝果不甘不愿地下楼了。
塞缪的心很乱,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把交|配看成是一种普通的却可以救命的行为,而不是赋予它一层又一层矫情的含义。
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
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唯一的保住辛仪,也安抚他良心的方法。
他在门外想了很久,久到西肢僵硬,连迈开腿的动作都变得生涩。
床上的人早己熟睡,平稳轻细的呼吸声飘进他的耳中。
第一眼见到辛仪时,她也是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明明身上一滩血,她的脸庞却是温润而又鲜活,野生的生命力令他心惊。
这样的人,不应该衰竭而死,不应该枯萎而死。
塞缪细细想着,枯坐了一夜。
当全新的晨光照进房间,辛仪随着渐升的太阳而苏醒。她看到塞缪坐在沙发上,并不惊讶。
他像往常一样温和地问候她:“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辛仪露出浅笑。
“等你洗漱好,我们一起下楼吃早餐。”
“好。”
辛仪很多次都为这种温馨平常的对话感到惊奇。
这最不应该发生在她和塞缪之间。
…
“今天小圆做了小米粥,在你们地球是不是很常见的食物?”他边下楼边问。
星际的人大多都会选择营养剂这种便捷的填饱肚子、恢复精力的东西,塞缪吃米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自从他和辛仪住在一起后,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古老”的进食方式。
“嗯,但我也很少吃,我们一般吃白粥,其实它们的味道没什么区别。”
辛仪坐下,端起那碗淡金色的小米粥,夸小圆的粥做得不稠不稀,刚刚好。
小圆摸着头脑:“辛仪喜欢就好。”
塞缪并不是很有胃口,他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情。
明明昨晚想了很多,心里也己经演练过无数次,生怕有什么言语不当的地方,冒犯了辛仪,但是眼睛一看向她,喉咙就像被棉花塞住一样,蹦不出一个字。
辛仪放下勺子的声音很轻微:“你好像有心事。”
她不偏不倚地对上青年温和怜悯的目光。
塞缪有一瞬间的哑言,他局促地收回视线,惊叹于她的敏锐和洞察。
“是不是,”她似乎了然于心,“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孩子?”
“不,不是。”塞缪很快地否认。
“你和孩子都很健康,”他重新首视辛仪,脸色微微泛红,“是我,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不想看到辛仪低眉顺眼、难以启齿的样子。
“请求”这个词对辛仪来说太沉重了,她抿了抿唇,道:“你说。”
其实她在心里想,只要塞缪提,她都会答应。
只是当他真正说出那个并不轻松的要求时,她自私地犹豫了。
他说,需要水融才能缓和他身体的暗伤。
塞缪不擅长说谎,但此时的他几乎是瞬间就在脑子里组织好了措辞:“孩子和我血脉相通,他能为我提供修复的源力,而这种提供方式,需要你的参与。”
“抱歉,这个要求过于冒犯,”他忽而紧张起来,“辛仪,你当然拥有拒绝的权利……”
辛仪摇头:“不,我很庆幸能帮到你。”
她无法剖析自己对塞缪的复杂情感,犹豫过后,是不会后悔的应承。
塞缪想过她会拒绝,也想过她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但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欣然姿态应下。
他试图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勉强的情绪,她看起来却比他自己还要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