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悄然飘入幽深的地穴石洞。
洞口处，两具无头的尸体悬垂着，它们的腹腔被残忍地豁开，宛如血盆大口，头颅则被嵌在脏器间，随着肠子的晃动而摇摆。
当清风靠近时，尸身的头颅缓缓探出，无瞳的眼窝渗出黏液，喉管震动发出沙哑警告：
“此乃仙家禁地……”
话音未落，尸身两侧的森白骨刃骤然裂出，寒光闪烁，犹如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仔细凝视他们的身体，会发现他们肉身上刻着一副诡异的对联：
上联:玄天幽冥藏因果，道心如铁铸苍穹。
下联:冥夜幽光映孤影，血炉残灯祭乾坤。
横批赫然写着：《玄冥观》
守门尸体见并无来人，骨刃便缓缓收回两侧，重新归于寂静。
穿过这诡异的尸门，洞壁上悬挂着惨绿色的灯笼，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使得整个洞廊始终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绿光之中。
灯罩内蜷缩着三五岁模样的孩童，他们撕扯着自己的脚掌，咯咯发笑。
这些孩子大多是被父母遗弃于山野的婴孩，或是被墨怀掳来的“灵童”。
灯中的孩童隔着纱罩好奇地张望，却始终无法爬出半寸。
每逢点灯人提着油灯巡视时，他们便争先恐后地拍打灯壁，用残缺的手指比划着洞内的异动。
点灯人佝偻着身子，黑毛覆盖的背脊在绿油灯火的扫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当灯孩的瞳孔映出一串血咒时，他们所有的见闻化作黑烟，从七窍中袅袅渗出，飘向洞穴深处。
黑烟在洞窟中游弋，绕过石壁上扭曲的肉瘤纹路。
那些纹路时而凸起成一张张人脸，时而凹陷如脏器沟壑，此地的一石一土，皆浸透着邪术。
黑烟最终汇聚到洞窟深处的“药圃”，那里栽种着活人：男女老少如同秧苗般插在血泥之中，头顶生长着鹿角、灵芝，甚至兔耳。
墨怀的手眼己长好，他抚过一具“人秧”的头顶，指尖捏住一对透光的薄耳：
“人乃万灵之首，自当炼作天地至宝，神兔天耳木……成了。”
话音未落，那对耳朵竟被生生扯成三尺长的透明薄膜，连带着整张人皮如面筋般抽离血肉，露出底下金丝脉络的“茎秆”。
清风打着小旋，藏于暗角。
暗角处还有一只蟾蜍，体表满是脓包，仿佛随时会爆裂。
砰的一声，浓水溅射而出，沾染到了药圃中的人秧上。
人秧无眼，却张嘴喊叫：
“我姓王名大，砍柴误入，我是水仙子，可消肿祛毒。”
他连说三遍，喉舌瞬间溃烂流露血浓。
“啧，晦气玩意，一边去。”墨怀挥手将蟾蜍赶飞。
在药圃中央，一座青铜丹炉吞吐着血煞阴火，炉身上嵌着七张痛苦的人脸，正是先前被“采摘”的活人。
墨怀袖袍一抖，袖里乾坤卷起三具人秧投入炉中，炉火霎时暴涨。
火焰里浮现出少年自焚时的残影，他却轻笑一声：
“痴儿，你燃尽性命点的心灯，不正是助我炼成混沌丹的最后一味火么？”
“你焚我躯壳，我夺你命魄，因果相报，天理昭昭！”
墨怀脚边不远处，有一只外貌正常的黑猫，皮毛油亮，瞳如琥珀。墨怀喜爱它，常抱猫低语，指尖抚过猫耳时，猫眼倒映的却是满地尸骸。
黑猫转身跳跃，踏过满地脓包毒蟾，穿过游姥爷飘忽的墨线身躯，绕过正在啃食残肢的拾荒尸，最终停在一盏青铜古灯旁。
灯芯燃着的，正是少年最后一点魂魄。洞外忽传来山魈的嚎叫，那些曾是他最疼爱的徒弟，此刻正拖着兽躯跪拜洞口，爪间还沾着过路樵夫的血。
黑猫优雅地舔着爪子，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山魈们扭曲的身影。"回来得正好。"它开口，却是墨怀低沉的嗓音在洞窟中回荡。
十二具半人半兽的怪物匍匐在地，鳞片覆盖的面庞依稀可见当年清秀轮廓。
它们喉间滚动着"师尊"的呜咽，獠牙间还滴着樵夫的血。
最年长的山魈右爪畸形肿大，那是它第一次食人肉后长出的毒瘤。
这些都是墨怀昔年的弟子，皆化作半人半兽，栖身于山林之中，每当墨怀有令，便会应召而归。
他们面目狰狞跪倒在地，口中称“师尊”，但喉间却只能发出低沉的兽嚎。
“以前我最是疼爱你们，几乎都把你们当成半个儿子来养，如今嘛……”黑猫的目光扫过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也是不差。”
黑猫领着山魈归洞，人秧并入药圃中，此时墨怀炼丹也进入尾声。
"妙哉！妙哉！"
墨怀癫狂大笑，道袍无风自动，袖中窜出千百条金线在空中狂舞。他手舞足蹈，得意吟道:
“炼丹炉中火正红，山河破碎天地崩。
混沌初开凭我手，天下尽入我掌中！”
墨怀每吐出一个字，他的笑声便更加高亢，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回荡在整个洞穴中。
而丹炉也随之轰鸣一声，似在与他的笑声共鸣，整个洞穴都在这震颤中摇晃，连天地都在为他的骄狂而颤抖！
就在这时，墨怀脸上那对诡异的手眼突然暴睁，瞳孔中射出两道金光，首指暗处那缕清风。
“看够没！最后一味药！”
他狞笑着黄白袖袍大开，一把将那缕清风紧紧抓在手中。
墨怀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将清风尽数吸入腹中。
丹炉轰然炸响，炉盖冲天而起，炉内赫然浮现出一枚跳动的混沌丹，表面流转着万千生灵的哀嚎。
墨怀身后一只山魈突然抽搐起来，它的左眼爆裂，眼窝中钻出一截金线，与丹炉相连。
其他山魈纷纷发出痛苦的嚎叫，它们的脊椎处都浮现出同样的金线纹路。
丹炉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炉身上的七张人脸同时睁开血红的眼睛。
墨怀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温柔呢喃：
"乖徒儿们，该为师尊的混沌丹献上最后一份力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山魈弟子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它们的肌肉、骨骼、内脏，甚至是灵魂，都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榨取。
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空，而那些金线则如同贪婪的吸管，将它们的一切都输送到了丹炉之中。
丹炉的炉火瞬间暴涨，血煞阴火如同狂暴的海浪，汹涌澎湃，将整个炉身都包裹在一片血色的光芒之中。
终于，在这一刻，丹成！
此时，石壁上的肉瘤纹路开始蠕动着渗出黑血，玄冥观的每一块砖石都在低语：
“混沌将至，万物为薪。”
此地非洞非观，实为墨怀的“炼丹炉”。
天为盖，地为鼎，众生为材。灯焰摇曳间，血煞阴火永不熄灭，只待混沌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