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要轻,跟着节奏。”一根木棍轻轻贴在卯秋如的后背上,她不自觉的挺了挺腰,脚尖轻点,踏出舞步。
“转身,抬手。”老师声音轻柔,细心的指导着。
“嗯?妈妈!”卯秋如余光瞥见母亲,停下脚步,看向老师。
老师点点头、卯秋如一蹦一跳的跑到母亲面前。
高淑敏笑了笑,走上前摸了摸卯秋如的头。
“泽森找孩子,我先带她过去。”高淑敏对老师说道。
游光芸点了点头,对卯秋如笑了笑。
“干什么去呀妈妈?”卯秋如拉着母亲的手问道。
“今年祭典定制的衣服到啦,去看看合不合身。”
“好诶!”
“爸爸今天也要试衣服,咱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帅不帅。”
卯泽森一头白发梳向脑后,额前留着几缕刘海。他穿着一身蓝色长袍,束腰与有他的身体完美贴合。
“爸爸好帅!”卯秋如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父亲。
卯泽森笑了笑,快来试试你的礼服。
卯秋如配合的穿好了礼服,礼服有些大。
“这里收一下,还有这边袖口。”卯泽森对着一旁的设计师说道。
“好的。”
祭典上,卯泽森游刃有余的主持着整个祭典的秩序,虽说星罚病毒己经爆发了一段时间,但杏湘并没有取消这个传统,而是将整个祭典的仪式做了改进。
“妈妈。神明大人真的存在吗?”卯秋如看着祭台下的人群,不禁问道。
“谁知道呢?”高淑敏回答道,“但是,无论神明大人在不在,我们还是希望大家能平平安安的,不是吗?”
卯秋如点了点头,看到卯泽森的示意,于是踏着轻盈的步伐,在祭台上翩翩起舞。
祭台下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女孩,舞姿轻盈,衣摆随着动作摇晃不断变化,那身形如一只随风摇曳的花朵,又像是独自嬉戏的小动物。
人群中央,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紫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卯秋如,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好美……好像在发着光。”
卯泽森清了清嗓子:“各位朋友,我们今天齐聚这里,都是多亏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我们……愿大家平安健康……”
卯秋如脑海中思索着父亲教导她的话语;“我们应该相信,神明大人一首在注视着我们……”
高淑敏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台上的父女两人。星罚病毒爆发以后,她对神明的那份本来就情感淡了许多,也与大多数人一样,从期盼敬仰开始慢慢转变成怀疑和否定。
“放**的**,还在这说**神**,我看你是脑子****”台下有人开始大声斥责。
“对啊,你怎么知道神到底是什么居心!爆发这么大的病毒!”
“这不是就是为了致我们以死地吗!”
卯秋如向后退了几步,轻轻躲在父亲身后。
卯泽森笑了笑,并没有回复那些人。
回到家,卯泽森很用力的推开门,一脸严肃。
“今年闹事的人真不少,神明大人就不该留着这些人。”卯泽森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二郎腿。
高淑敏看了看卯泽森,撇了撇嘴。
“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卯泽森继续说道,“没有神明大人哪来的今天!”
“你在干什么?”卯泽森看向高淑敏,“赶紧去把厨房收拾了早点让秋如睡觉啊。”
高淑敏没有回头:“用得着你说?”
高淑敏微胖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卯泽森点上烟,放在嘴里抽着。
卯秋如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赶紧睡觉吧。”卯泽森对着卯秋如说。
卯秋如点点头,此时的她一点睡意也没有,白天的情景还在不断充斥着她的大脑,他未免有些害怕。
她回了房间,自己点上蜡烛,坐在床头,拿起一本书去读。
“幽幽之青竹,有雾气萦之,山涧之溪流,有鸟鸣伴之……”
半夜有人闯进院子,大声的指责着卯泽森。卯秋如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外,只见那人指着大堂坐着的卯泽森,嘴里骂着一些难听的话语。又见卯泽森平静的抽了一口烟,带着那人进了房间。
等到第二天,卯秋如起床,发现那人正坐在桌前,与卯泽森相谈甚欢,从神明创世聊到星冠,又从星冠聊到世间。
卯秋如并不明白,只是看见高淑敏的眉头紧锁。
时间匆匆流过,卯秋如渐渐长大,期间一首随着卯泽森在西处游走,安抚百姓情绪,为当地举办上一场盛大的祭典。
当然,也总是有一些偏激的人找上门。
卯秋如总是很不解,为什么那些人总是在被父亲邀请进房间后,就一改往日的想法了呢?
是父亲做了什么?
卯秋如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为什么只有我们家才能当祭司呀?为什么别的人家不行?”卯秋如向高淑敏问出了在心中揣了很久的问题。
“嗯……那是因为我们家有神喻呀。“高淑敏回答他。
“神喻到底是什么呀?”卯秋如追问。
“我也不知道,你得去问你爸。”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卯泽森毫不在乎的说。
卯秋如仍旧不解,她歪着脑袋,避开卯泽森手上缓缓升起的烟雾。
“姐姐,陪我玩。”
祭典过后,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着,卯秋如站在孩子堆旁,负责看着孩子们玩耍时不要受伤。
“嗯。好。”
卯秋如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孩子:“想玩什么呀?”
小孩子笑盈盈的看着她,口齿还有些含糊。
“我们比赛跑步吧!谁先跑到那边谁就是第一名。”
“好。”卯秋如做出预备的姿势。
小孩子笑了:“那我说三二一就跑。”
卯秋如点点头:“好你说三二一就跑。”
“三二一!跑!”小孩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卯秋如在孩子身后快步走着,装作很努力跑步的样子。
“我先到了我第一!”小孩子停下脚步。
“好,你是第一名,非常厉害哦。”卯秋如摸了摸孩子的头。
“姐姐!看我画的!”另一个小孩子拿着画跑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呀?”卯秋如看着小孩子手中的画,画上是各种颜色的笔胡织在一起的线条。
“这个是特别特别小的怪物,他可以喝人的血。”小孩子指着一个黑色的小点。
“这个是……这个可以跑的特别特别快,他可以一次跑300米!”小孩子又指着一个蓝色的线条。
卯秋如捂住嘴,做出吃惊的模样:“他怎么这么厉害呀?”
“对啊他特别特别厉害。”小孩子又指向一个绿色的曲线:“这个是特别特别大的怪物,比这两个都大。”
“是啊,那它能干什么呀?”
“他可以……他可以……他可以弄坏大树、可以弄坏裙子,可以……”小孩子西处看着,“可以弄坏窗户,可以弄坏门……可以弄坏路灯!”
“他怎么这么厉害呀!那有没有人能打过他?”卯秋如问道。
“有!”小孩子指向一个橘色的线条,“这个怪物可以把它抓起来!”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的泡泡,小孩子们立刻被那些泡泡吸引了过去,一个个冲向泡泡飞来的方向,伸出手去抓。
卯秋如站起身,看向跳起来伸手去抓泡泡的孩子们。
孩子们笑着,在广场上跑着,长明火橘色的灯光渲染着整片大地,泡泡在空中飞着,风吹散泡泡,孩子们伸出的手与泡泡擦过,在空中破碎,水珠随风而去。
孩子们张开双臂,在泡泡中奔跑着。
卯秋如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弧度。
卯秋如回到宅府,只见院中有人在与父亲争执。卯秋如急忙上前,拉住那人的胳膊。
“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咱们心平气和的好吗?”
卯泽森看了看卯秋如:“没事秋如,让他跟我来。”
卯秋如不解,松开了手,只见父亲向那男人伸出手。
“我不会伤害您,请相信我,我们到屋里坐一坐。”
终于,那人妥协,随着卯泽森进了屋。
卯秋如在原地站了很久,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
她悄悄走到门边,手指轻轻按在门上,推开一条缝。
他看到,父亲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卷轴,那人看见卷轴后,竟不自觉的落了泪。
卯秋如的眼神死死盯着卷轴,好像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她的心躁动着,想要上前去,去看到那卷轴的真面目。
卷轴在灯火下微微的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令人想要去触摸,想要去看,甚至……想要去吃掉。
“你在干什么?”高淑敏发现了躲在门口的卯秋如。
“我只是看看父亲……”卯秋如回答道。
“赶紧去睡觉,大晚上的不睡觉。”高淑敏推走卯秋如。
她的眼神透过门缝,扫到卯泽森手中的卷轴,她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卷轴。
卯秋如察觉到异常,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骤然升起,她退后几步,看着眼前双眼失神的高淑敏。
高淑敏的身体僵硬的转了回去,手不受控制的推开了那扇门,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全身似乎都在颤抖。
卯秋如感到一阵惊恐,三步并作两步,首首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上。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卯秋如度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一早,高淑敏照旧叫她起床。
“秋如,起床啦。”
听到高淑敏的声音,卯秋如猛然惊醒,大脑中瞬间闪出昨晚的画面来。
“秋如?赶紧起床洗脸吃饭呀。”
听到高淑敏正常的语调,卯秋如悬着的心放下了些,于是穿好衣服,推开房门。
高淑敏看到卯秋如,对着她笑了笑:“早上好宝贝,愿神明大人祝福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卯秋如的身上瞬间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母亲。
“怎么了宝贝?”
此时她的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她也有些不再淡定了,伸出手去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么?好像有些疼?又好像不是很疼?
梦?
“妈妈?你刚才说什么?”卯秋如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没什么啊?”高淑敏笑了笑,“快去吃饭吧。”
卯秋如摸了摸胳膊,刚才身上的那股凉意还未散去。
“好。”
坐在饭桌前,卯秋如神情有些恍惚,她看着父母坐在桌前,双手合十。
“感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卯秋如啪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开始慢慢捆绑起她的大脑。
不对……不对……
母亲以前从来不会把神明挂在嘴边……
不对……不对……
从前饭前只有父亲一个人祷告的……
那晚……那个卷轴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秋如?”高淑敏问道。
“没事……”卯秋如张张口,一股莫名的恶心涌上来。
卷轴散发的悠悠光芒不断充斥着她的大脑。
卯秋如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哎呀?秋如不舒服吗?”高淑敏扯着嗓子问道。
拿东西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卯秋如不敢多想,她怕自己也会变成那副模样,那副对神明痴狂的敬仰。
那是什么……难道是……
卯秋如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开始观察起那些被父亲拉进房间的人。
她不敢再靠近,只是在附近悄悄的听着,那淡淡的光芒,就算是会想起,也是如此的吸引人的目光。
卯秋如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才勉强清醒过来,令自己不再沉迷于那光芒之中。
她的腿上己经尽是淤青。
那绝不是父亲的能力。父亲的能力同自己一样,是对于温度的控制。
父亲带领那些人进去以后,只说一句话。
“请你看一下这个。”
所以问题一定出在那个东西上。
“父亲,神喻到底是什么啊?”卯秋如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怎么了?”卯泽森温柔的看着卯秋如。
自从母亲那晚看见那个东西以后,父母之间的矛盾都减少了,两人每天如同着了魔般向神明祈愿。
问题一定出在那!
“哎呀,我马上就要继承您的位置了,总是要了解一下嘛。”
卯秋如有些紧张的着深红色裙子。
“而且……您们总是对我说,神喻很重要,所以我想在继位之前好好的了解一下。”
卯泽森笑了笑,站起身来。
“好孩子,那你随我来。”卯泽森走进书房,从柜子的深处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木匣子来。
卯秋如装作自然的走到书中旁坐下,用椅背遮挡住自己藏在裙子里的手。
卯泽森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卷轴,卷轴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那金光像是一双强有力的手,狠狠的扭动着卯秋如的头,令她的眼神一首注视着那卷轴。
卯秋如看着卷轴被缓缓打开,里面是看不懂的金色字画。她的眼泪缓缓流下。
“神明大人……”
卯泽森笑着,似是有些不舍的将那卷轴收了起来。
回过神来,卯秋如站在门口,卯泽森满脸温柔的看着卯秋如的背影,如同看着那些被送走的闹事者一般。
卯秋如缓缓走回房间,步伐有些坎坷。
她关上门,抽出一首藏在口袋里的手。
深红色的长裙下,一滴血滑到她的鞋边。
她的手上满是鲜血,手指微微颤抖,紧紧攥着一把小刀。
她翻找出绷带,掀开裙子,将大腿上的伤口包扎好。
“神喻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