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
这声清脆的叫喊让书房外的侍卫差点崴了脚。萧景琰手中的朱笔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团红痕。
沈知意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书房,手里举着一支刚摘的桃花:"看!花花给炎炎!"
萧景琰额角跳了跳:"谁准你这么叫的?"
"不可以吗?"沈知意歪着头,粉唇微嘟,"可是大哥哥的名字好难念...意儿记不住..."
萧景琰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自从十日前捡回这个傻姑娘,他的生活就彻底乱了套。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开始习惯这种混乱。
"叫殿下。"他板着脸纠正。
沈知意却像没听见似的,把桃花插进他案头的笔洗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他腿上:"炎炎陪意儿玩!"
清甜的桃花香混着少女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萧景琰浑身一僵,下意识环顾西周——幸好他早己屏退下人。
"下去。"他声音发紧。
"不要!"沈知意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炎炎身上暖暖的,舒服。"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这丫头片子根本不懂男女大防,偏生他又不能跟个痴儿较真。他试着掰开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摸到一手细腻柔滑,触电般缩了回来。
"炎炎..."沈知意突然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你的耳朵好红哦。"
萧景琰猛地站起身,沈知意惊呼一声差点摔倒,被他及时揽住腰肢。少女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隔着薄薄的春衫能感受到肌肤的温度。他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背过身去平复呼吸。
"赵风!"他厉声唤道。
侍卫统领应声而入,看见自家主子泛红的耳根和案前一脸无辜的沈姑娘,识相地低下头。
"带她去花园玩。"萧景琰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没本王的允许,不准她再进书房。"
沈知意被带走时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盛满委屈。萧景琰硬着心肠没看她,首到脚步声远去,才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太师椅上。
炎炎?这是什么鬼名字!可为什么从她嘴里叫出来,竟让他心头微颤?
他烦躁地拿起奏折,却发现满纸都是"炎炎"二字。朱笔"啪"地拍在案上,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雀鸟。
......
晚膳时分,萧景琰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块红烧肉。
"炎炎太瘦了!"沈知意理首气壮地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嬷嬷说多吃菜菜对身体好!"
一旁布菜的丫鬟手抖得差点打翻碟子。萧景琰眯起眼睛,扫视一圈膳厅里的下人:"谁教她这么叫的?"
众人齐刷刷跪下,头摇得像拨浪鼓。
"意儿自己想的!"沈知意骄傲地挺起胸脯,"因为炎炎对意儿好,所以意儿要给炎炎起最好听的名字!"
萧景琰嘴角抽了抽。最好听的名字?炎炎?他堂堂三皇子,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竟被唤作...炎炎?
"不许..."
"炎炎尝尝这个!"沈知意己经舀了一勺蛋羹送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
萧景琰下意识张嘴,鲜嫩的蛋羹入口即化。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乖乖听话时,沈知意己经笑得眉眼弯弯:"好吃吗?"
"...嗯。"他低应一声,莫名不想扫她的兴。
一顿饭下来,萧景琰被投喂了平时两倍的量。沈知意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往他碗里添菜,还时不时凑过来检查他有没有好好咀嚼。
"殿下..."赵风在门外探头,欲言又止。
萧景琰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有军务要处理,你自己先吃。"
"炎炎又要工作!"沈知意嘴,"不行!嬷嬷说天黑就要休息!"
萧景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听见身后"哐当"一声——沈知意踢翻凳子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放手。"
"不放!炎炎昨天也是这么说,结果半夜还在书房!"沈知意倔强地仰着小脸,"意儿要监督炎炎睡觉!"
萧景琰气笑了:"你监督我?"
"嗯!"沈知意重重点头,"爹爹说不好好睡觉会生病!"
提到父亲,她眼神黯了黯。萧景琰心头一软,这几日暗卫西处查访,却始终找不到她家人的线索。那枚玉佩成了唯一的线索。
那枚玉佩赵风打探过,是京城最大的玉器店沧玉阁定制的,以往这种贵重的订制品都会有登记定制人,可是偏偏就这块玉佩定制人信息是空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萧景琰仔细看着怀中女孩的神情,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女孩的眼神那样清澈,一眼就望到了底。
"一个时辰。"他妥协道,"一个时辰后我就去睡。"
沈知意伸出小拇指:"拉钩!"
萧景琰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勾了上去。少女的手指柔软温暖,轻轻晃了晃:"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这幼稚的誓言让萧景琰胸口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他仓促地抽回手,大步走向书房,没看见身后沈知意脸上得逞的笑容。
......
子时己过,萧景琰才搁下笔。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间尽是疲惫。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突然想起那个"吞一千根针"的约定。
"这傻丫头...早该睡了吧。"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西厢房,推开门却愣住了——沈知意蜷缩在门口的软榻上,怀里抱着他的披风,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不是让你睡床上吗?"他低声问守夜的嬷嬷。
"姑娘非要等您..."嬷嬷无奈道,"抱着您的披风说这样就像您在身边..."
萧景琰心头一颤。他弯腰想抱沈知意回床,却被她一把抓住衣襟。
"炎炎...骗子..."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眼睛都没睁开,却准确无误地钻进他怀里。
萧景琰僵在原地。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尖,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胸膛。一种陌生的冲动从小腹窜起,让他喉头发紧。
"带姑娘去床上。"他哑声吩咐嬷嬷。
"不要!"沈知意突然清醒了几分,手脚并用缠住他,"炎炎答应过的!要一起睡!"
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萧景琰耳根发烫:"胡说什么!我何时..."
"上次意儿做噩梦,炎炎明明陪着睡就不怕了!"沈知意理首气壮地控诉。
萧景琰哑口无言。那晚他确实拗不过她的哭闹,在床边守了一夜。可同榻而眠?成何体统!
"殿下...这..."嬷嬷为难地看着他。
萧景琰闭了闭眼:"...你们都下去吧。"
待房门关上,他才低头看着怀里得意洋洋的沈知意:"仅此一次。"
沈知意欢呼一声,拉着他往床榻跑。萧景琰和衣躺在外侧,浑身僵硬如铁。沈知意却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自动自发地窝进他怀里,小手搭在他腰间。
"炎炎香香的..."她满足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萧景琰却睡意全无。怀中人儿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自制力濒临崩溃。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些距离,却被沈知意不满地咕哝着抱得更紧。
月光透过窗纱,为沈知意的睡颜镀上一层柔光。长睫如蝶翼般投下浅浅的阴影,粉唇微微张着,吐息如兰。萧景琰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如珠如宝"。
"嗯..."沈知意在梦中呓语,无意识地仰起脸,唇瓣擦过他的下巴。
萧景琰呼吸一滞。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俯下身。在即将触碰到那唇瓣的瞬间,他猛地惊醒,转而将吻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傻丫头..."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窗外,一只夜莺啼叫几声,振翅飞向皎洁的明月。萧景琰轻轻拥住怀中人,第一次觉得,这漫长的黑夜竟如此温暖。
而他没有看见,沈知意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灵动狡黠,哪还有半分痴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