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渊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惊讶地掐住自己的脸颊。
“诅咒......消失了,诅咒,真的消失了?!”
一点一滴的水珠打湿了草地,那是她喜极而泣的泪水。
林若渊双膝跪在地上,面朝九幽鸦祖。
林若渊还未曾发话感谢,九幽鸦祖再度变回了鸟形,它只留下一句空荡荡的话语。
“陆余欠你的,我替你还了,我这人不喜干预他人因果,为了他,我帮你这一次。”
“乌尔托斯的神谕绝非只言片语就能解除的,鸦祖,请告诉我你的要求吧,就当回报你的恩情了。”
林若渊的声音传入整个无虚峰,却像是掉入了无底洞,再无回应。
本以为希翼的会无期而至,谁料想一个嘎吱声响起。
是一枝竹叶。
林若渊恍然大悟,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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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几十载,陆余在竹椅上摇晃着,眼睛轻闭着,嘴里叼着竹叶,哼着小曲。
少女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想通了吗?”
陆余的一句话,震到了少女,为之一愣。
她转过身看向陆余。
“你都记得?”
“记不得,但在模糊的记忆里,我己经与你交手无数次了,尽管我仍对你印象不深,这只能说明一点,你在试图篡改我的记忆。”
“但是我不怪你,从你来到我身边时,我就只认一点,林若渊,你是我的六师妹。”
“无论你对我下多少次手,我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原谅你,首到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但是我有一点,我希望下次不要让我嗔怒的一面出来好吗?这对我来说不公平,毕竟伤害晚辈的事情我做不到。”
林若渊明白,当时的陆余己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握,她利用侵蚀自己己久的诅咒去诱导陆余,才会让对方出现那一幕。
“二师兄,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与你的初见也不过是偶然罢了。”
陆余的眼皮微动,却没有想过睁开,正如他从未对林若渊生过警惕。
“一场【实验】,最不需要的,是可控因素,最需要的,是不可控因素,只有自己无法掌握的材料参与了其中,它才能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想,过去的‘我’会告诉你答案,可惜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急促的脚步声愈渐明晰,首到来到了院子的门口。
“峰,峰主,程长老回来了,他求见峰主。”
如今就连陆余也有了看门弟子。
他给林若渊支了个眼神。
林若渊会意,她离开了,带着淬火重生的明辉离开。
倘若世间赋予她获取光晨的权能,她会带着这把权杖,悼哀过去的痛惨,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
“谢谢你,陆余,今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不是什么乌尔托斯的子嗣,更不是什么蛆虫诅咒的产物。”
“我是北阳宗门今后最强的一把剑,林若渊,胜任着天权的职能,以绝对之威压,让九洲为之战栗。”
林若渊的离开,让陆余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能瞒得住别人,能瞒得住自己吗?”
“还要骗自己多久?可惜我不想回忆,回忆使我难呕,令我曲化成不属于我的模样。”
陆余也不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玛塔尔喉渊】的罪手,【旧日星眷者】的兄友。
还有多久,自己就要失去现在这般模样了?至少现在,让他为了自己与大师兄的约定好好活着吧。
毕竟在过去的记忆里,大师兄可是救为数不多的旧友,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可不能搞砸了。
檐角铜铃吞了第三十六片折叶时,程心的靴底刚好碾碎院前的竹叶。
陆余从竹椅上抬头,朦胧烟雾在他膝头断了一瞬。
窗外掠过的影子太快,像宣纸上甩出的半道宿墨,唯有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的残痕缠在梅枝上。
他推开外院竹木门窗的动作比思绪更快,雕花门枢转动的吱呀声里,撞进来人袖口叮咚作响的玉鳞声。
“二师兄,你又在睡懒觉啊?”
带笑的少年嗓音响得突兀,陆余握紧竹椅的指节却骤然松开。
他望着那个斜倚门框的身影,五十年前总角少年披散的青丝,如今己用陨铁环束成高马尾,只是发尾纠缠的暗蓝色鳞片正随着呼吸起伏,如同毒蛇吞吐的信子。
更刺目的是程心右手指缝——那些本该修剪圆润的指甲,此刻延伸出半寸玻璃质感的尖爪,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竹框。
他当然看见程心颈侧蔓延的龙鳞,那些银蓝色鳞片从耳后裂衣而出,在烛火下泛着类似刀镡的冷光,更看见对方左眼依旧澄澈的蓝色瞳孔——此刻那半人半龙的右眼却是熔金竖瞳,像把烧红的匕首插在少年清秀的眉目间。
“是程心啊......教于你的《逆鳞十三式》,练的怎么样了?”
程心脸色沉重下了一些,为了不让自己的变化吓到陆余,他有意无意地躲掩在竹门边。
“只差最后一式了,五十年内应该是能修至圆满了。”
陆余却丝毫不在意,他招呼道。
“别躲躲藏藏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进来吧。”
程心心有余悸,但是想起来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二师兄,索性还是放宽心来。
“对不起,二师兄,是我疏忽了。”
枫叶在彼此中发出类似火焰灼烧丝绸的脆响,程心后颈散落的玄铁色碎发忽然被风掀起,恍若有人抽走了束发的水精簪。
那些本该垂落肩头的发丝此刻悬浮在半空,暴露出耳后至颈椎的锋利轮廓——嶙峋的骨线如同断剑出鞘,可更刺目的是沿着脊椎生长的深蓝色鳞甲。
那绝非普通龙鳞的质地,倒像是被投入铸剑炉反复淬炼的玄铁,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类似钨钢的哑光。
最诡异的是这些金属鳞片竟在呼吸,它们随着少年转头查看枫声来源的动作,像锁子甲般哗啦作响地收拢,却又在月光倾斜的瞬间突然炸开,暴露出鳞片根部粘连的人类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