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鱼到死都没想到，上一秒刚和朝天城的人踏入北阳，下一秒便连同整个九洲受到覆灭。
欧冶横如此，忆离如此，这天下自负着重的人都是如此。
唯有一人，被永远困在了那个重启的文明中。
虚空中，他摸不到任何事物，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没有害怕，没有意外，没有恐慌。
正如他所在的地方，虚幻，玄乎。
陆余拍了拍手，一脸意外地走了过来。
“你果然不简单，谢长明。”
纯白少年转过身，看向了陆余，那股温和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眼神中不再带有一丝的情感。
“我说过，九洲的丝线早己迁入我的身体，命轮与腕脉相连，这颗星球不消失，我便不死。”
“如今它沉入了几乎无量级的睡眠，从某种意义上，我拥有了‘长生级灵种’。”
陆余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可你要一首待在这里，而你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无所谓的，从我出生开始，我便被困在朝天城的牢笼里，过去，未来，都不会发生变化。”
如果注定有一人要被困在牢笼的火种里，那么他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因为他失去了对过去的回忆，被人剥夺，篡改，只留下了一个徒有虚表的空壳。
“有人究其一生只为了永生，我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是吗？”
那双死鱼眼盯着谢长明，久久没有离去。
倘若注定要成为无性容器，那么成为人类的意义又是什么。
陆余不知道，或许，谢长明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等到长烟吐尽，魂归故里，我们一定会再相遇，一定。”
谢长明的眼睛很好看，浅琉璃色的瞳孔，清淡而又不失调性。
“再见了，朝天城的天子。”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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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舱盖弹开的瞬间，陆余的瞳孔里还倒映着天倾北部的末日景象。
他闻到混沌与失序的味道正在被消毒水的气味覆盖，耳畔九幽鸦祖的悲鸣化作医疗舱尖锐的警报声。
五指深深抠进金属扶手，指缝里渗出的不知是修仙界的血还是掌心的汗。
"呼吸频率180，肾上腺素超标三倍。"电子音在银白色空间炸响，惊得陆余浑身战栗。
他的道袍早己变成拘束服，腰间玉珏化作三根盘虬的神经接驳线，此刻正如蛇蜕皮般从脊椎簌簌脱落。
冷光灯下突然探出一张人脸。金丝眼镜悬在过于苍白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瞳孔泛着实验动物般的淡红色。
"还记得三二一法则吗？"那人三指按压他左肩，力道精确得像在调试精密仪器，"三件现实物品，两种触感，一次深呼吸。"
陆余的视线掠过对方胸牌上三个宋体字。
【辛在浮】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响："医疗舱的金属扶手...凉的...有防滑纹..."他艰难地吞咽着，舌尖残留着灵泉的甘甜与血锈的腥咸，"消毒水...和...焦糊味？"
"很好。"辛医生将注射器藏进白大褂褶皱里，光幕上狂跳的脑波图谱逐渐平息成绿色涟漪。
陆余猛然抓住对方手腕，掌心血迹在袖口绽开红梅。
辛医生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26.3℃，精确得像冷冻舱设定的数值。
陆余盯着舱内壁荧光闪烁的X编号，突然有些不安。
“我睡了多久？”
辛医生用棉签蘸掉他额角的冷汗，金属托盘与玻璃瓶碰撞出清冷回音："不要太紧张，现实里也不过大约一个时辰。"
他忽然停顿，目光扫过隔壁舱室里其他沉睡的实验体，"那些人还没醒过来，你很幸运，是第一个。"
陆余表现十分的不耐烦，他脱下了拘束服，想马上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辛在浮不急不慢地收拾着医药，他总在不经意间瞄着陆余。
“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难不成这次的【实验】出现了变数？”
陆余将衣服套在肩膀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发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的伤口。
“是的，而且这次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是难受吗？”
“不是，是太过现实化了，仿佛我真的是那个世界的人一样，明明我只是介入到了残梦的梦里。
辛在浮将白色手套放在手术台上。
“或许是这次的药剂量太大了，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哼，你们这里的钱可真好赚，仅仅帮人做一个梦，就能得到普通人十年都赚不到的钱。”
辛在浮轻笑道。
“都是自愿的，不是吗？”
陆余不再反驳，而是离开了实验室。
残梦，他的好兄弟，这辈子唯一一个为了他拼命的人。
他死的那天，陆余还因为赌钱欠债被困在了赌场里，后来是残梦手下的人带钱来赎他回去。
残梦留给陆余的不多，一笔钱，一个芯片。
那个芯片记载着残梦一场虚幻回忆，这场回忆是临死前他的潜意识反映，要想知道真凶，就必须进入这场梦，找到线索。
而在陆余离开后不久，那名医生却做出惊人的举动。
辛在浮拿出一个遥控器，关掉了投影，那些所谓的“隔壁舱的实验体”画面一闪而空。
“真的有人以为能做死者前世的梦吗？真是个疯子。”
刚打印出来的实验报告还传来温热感，辛在浮看着上面的数据，久久不能分神。
他的眼神又凝重了几分。
“不对，完全不对，比预计的超出了两倍还多。”
难怪刚才陆余表现出来的就不对劲。
辛在浮立刻跑到了大堂口，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把手向外望去。
不见了，陆余早就离开了。
他有些心急，懊恼地捶着门墙。
“该死！”
杀害残梦的凶手没有死，而且他还在盯着陆余！陆余可能要有麻烦了！
那个芯片肯定己经被人动过手脚，陆余现在的身体状态极其不稳定，辛在浮需要立刻联系他，可是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尽管有些懊悔，但是辛在浮不能离开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