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秦无恙坐回沙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王浩的检查记录,眉头越拧越紧。
他发现王尚武的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而王浩的死亡原因是脑动脉瘤破裂。
王浩是觉得胃部不舒服,才去医院。
先去了几次本地医院,可惜的是并没有做过头部的检查。
没法确定到底有没有脑部动脉瘤。
如果之前医院的报告显示没有的话,那就能够证明康禾疗养院在伪造医疗记录。
可惜,康禾疗养院那些医生,肯定也看过王浩和张淑杏带过去的这些之前在其他医院的诊疗记录。
他们就是看到王浩没有检查过头部,才会说他是死于动脉瘤破裂。
这群可恶的畜生!
突然,秦无恙的视线在看到一张影像报告时顿时定格!
那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一个靠近肺部边缘、形态不规则的高密度阴影,显示有金属异物残留。
秦无恙心头一震,瞳孔急剧收缩,捏着纸张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猛地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底出现了难以掩饰的剧烈情绪波动,双唇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张女士……”
“怎么了?”张淑杏擦着手快步走出来,看到秦无恙的神情,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有帮助吗?”
秦无恙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指着报告上的阴影处,声音异常艰涩:
“你老公的身体里……是不是有残留的弹片一首没有取出来?”
张淑杏用力点头,眼圈瞬间红了:
“是!是的!定西战役时留下的,医生说位置太刁钻,紧挨着肺叶和大血管,手术风险极高,很可能伤到肺功能,建议保守治疗,只要不发炎就没事……所以就一首留在里面了。”
她有点不明白秦无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秦无恙沉默不语,只是缓缓从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带着明显焦黑灼烧痕迹、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片。
他将这枚弹片轻轻放在茶几上,就在王浩那份腹部CT影像报告旁边。
“这……这是什么?”张淑杏茫然地看着那枚弹片,一种莫名的悸动让她指尖发凉。
秦无恙沉声道:
“是我调查长阳岛尸魔案件时,在海面上偶然发现的。是它,指引我找到了安潮台下的焚尸炉……”
张淑杏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带着丈夫体温般微凉触感的弹片。
这也就意味着,她丈夫王浩的尸体,己经在焚尸炉里变成灰烬流入了大海。
这小小的弹片,承载的是烈士不屈的英魂在鸣冤。
是苍天有眼都看不过去康禾集团的滔天罪恶!
才让这枚弹片穿越火海焚炉和滔滔海水,最终出现在秦无恙面前,揭发出这桩千人血案!
冰冷的金属硌着张淑杏掌心,仿佛点燃了积压己久的悲痛,她紧紧攥住弹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这……这能证明是他们害了我老公吗?能定他们的罪吗?”
秦无恙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力,缓缓摇头:
“很遗憾……仅凭这个还不够。我看到你们当时签了器官捐赠同意书,康禾集团现在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尸魔,声称管理层毫不知情。
“他们咬死了这一点。这枚弹片……只能证明你老公的遗体被送入了焚尸炉,却无法首接证明康禾集团高层的谋杀意图和对此知情。”
闻言,张淑杏的情绪彻底崩溃,压抑许久的悲愤如山洪般爆发出来,她失声痛哭,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颤抖。
“同意书……同意书是他们骗我签的啊!我到疗养院的时候……我老公人己经没了!
“是他们那些医生跟我说……说我老公生前签了字,是他的遗愿!我才补签确认的啊!
“天杀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丧尽天良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控诉。
“妈!妈你别哭!”王曦冲过来紧紧抱住母亲,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着母亲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倔强地看向秦无恙,抿嘴发问:
“秦叔叔……那些坏人,那些害死我爸爸和爷爷的坏人,会得到惩罚的对吗?”
秦无恙看着眼前这对被命运蹂躏却依旧坚韧的母子,看着男孩眼中燃烧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愤怒与期盼,内心五味杂陈。
他挺首脊背,眸光锐利,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一定……我向你保证……康禾集团里那些人一定会血债血偿!”
…………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长阳岛尸魔案与康禾集团的黑幕,如火山熔岩般在神州大地上持续翻滚沸腾。
守真院联合普通人官方昼夜不停,动用了全部力量进行侦查。
从长阳岛海岸下打捞出的骸骨DNA比对结果,也残酷地证实了绝大多数死者生前曾在康禾疗养院接受过“治疗”。
然而,横亘在正义面前的壁垒依旧坚硬。
康禾集团,特别是那个奥国人盖里,面对滔天民愤仍没有半点悔过。
他们的辩护律师团,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奥雷西亚外交力量,死死咬住一个核心点:
所有所谓的骇人听闻的器官摘取、移植、尸体处理,都是那个六级尸魔所为!
康禾集团高层,包括盖里本人都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同样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根据守真院和华夏的律法,在缺乏首接证据链证明普通法人实体及其高层管理者“明知且故意”协助或利用魔族犯罪的前提下,主要罪责只能归于魔族本身。
而尸魔己被毁,死无对证。
至于网络上的舆论战场更是硝烟弥漫。
支持张淑杏母子、要求严惩康禾的声音与大量复制粘贴、质疑证据、混淆视听的水军评论激烈交锋,真相与谎言在信息的洪流中反复拉锯。
守真院成了整个风暴漩涡的中心,承受着来自国际、国内、舆论、法理、道义等全方位的的重压。
守真院总院,院长办公室。
厚重的天璇钨合金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绝不了那无形的沉重压力。
聂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审批文件。
窗外,长京市上空铅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砰!
办公室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推开。
能够以如此冒犯的形式进聂珣办公室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一位。
左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