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朕要把萧潜凌迟
“快！回家拿房契！”
“我那几亩薄田，卖了！现在就卖！”
“别跟我抢！王大官人要的是我的钱！”
一成利！
那不是借贷，那是天上掉金子！
人们像被施了妖法，红着眼睛，冲向当铺、冲向牙行，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的家产换成一沓沓的银票，再疯魔般塞到苏县粮商们府上的账房手里。
街道上，是奔跑的人群。
当铺门口，挤满了典当家产的百姓。
牙行里，地契房契堆积如山，价格一压再压，却无人计较。
所有人都只盯着一个地方——王有财的府邸。
那里，仿佛成了一座能无限生钱的金山。
短短三日，苏县的秩序彻底崩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
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逼着他们将最后的铜板都投入这场豪赌。
……
与外界的喧嚣疯狂不同，城南一间僻静的茶楼二楼。
静得能听见茶叶在热水中舒展的声音。
宋六躬着身，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疯跑的人群，声音里压抑着兴奋。
“东主，成了。”
“王有财这条鱼，不仅自己咬了钩，还把苏县所有的小鱼小虾，甚至连江南、湖广、北直隶那些闻着腥味来的大鳄，全都拖下了水。他们派来的探子，已经把苏县的情况传回去了，想必，用不了几天，就会有真正的大家伙带着重金赶来。”
萧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拨动着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响。
“才这点动静？火，烧得还不够旺啊。”
宋六一愣。
“东主，这……还不够旺？整个苏县都快烧成灰了！”
“那些外来的大粮商，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疑心重得很。光靠王有财这个蠢货在前面咋咋呼呼，还不够。他们只会试探，只会用小钱来敲门，不敢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来。”
萧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们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小鱼小虾。我们，要的是他们的全部。”
“那东主的意思是……”
“掷下肥肉。”
“把我们所有的银子，都给我砸出去。第一批抵达苏县码头的外地粮食，不管来多少，不管是谁的，我们全吃下！”
宋六的瞳孔骤然收缩！
“东主！那可是……”
“价格，就定在十两一石。”
“什么？！”
宋六失声叫了出来。
市价不过五两银子，十两？！这已经不是抬价了，这是在用银子往火里扔啊！
萧潜看着宋六震惊的表情，笑了。
“就是要让他们不敢相信，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疯子。”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彻底放下戒心，才会相信苏县遍地是黄金，才会把压箱底的最后一个铜板都运过来。”
“用我们的银子，给他们铺一条通往地狱的金光大道。”
“去办吧。”
……
苏县码头。
钱掌柜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人山人海的景象，眉头紧锁。
是在江南做了几十年粮食生意的老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太狂热了。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饿狼，闪烁着贪婪和疯狂的光。
“掌柜的，情况不对啊。这苏县，怎么跟中了邪一样？”
钱掌柜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次带来了三船粮食，是来试探虚实的。
就在这时，码头上一阵骚动，一大群穿着统一黑衣的汉子排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面无表情，看都没看钱掌柜一眼，直接冲着码头上所有外来粮船喊道。
“所有粮食，我们全要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个胆大的船主问道。
“什么价？”
黑衣汉子伸出五根手指。
“十两一石！”
整个码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钱掌柜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十两？
他是不是没睡醒？
黑衣汉子没有解释，只是挥了挥手。
“哗啦啦——”
身后的人立刻抬出十几口大箱子，重重砸在地上，箱盖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雪白银锭！
“现银交割，童叟无欺。卖，还是不卖？”
钱掌柜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陷阱！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生意！
可是……
那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他眼晕！
这三船粮食运过来，就能赚到他过去十年才能赚到的钱！
“卖！”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
紧接着，整个码头都沸腾了！
“卖！我卖！”
“老子的也卖！”
贪婪，在这一刻彻底吞噬了所有理智。
半个时辰后，钱掌柜攥着沉甸甸的银票，手还在微微发抖。
看着空空如也的船舱，又看了看远处那些黑衣人毫不犹豫地继续收购下一艘船的粮食，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疯了一样冲回船舱，抓起一只信鸽，在纸条上飞快写下几个字，塞进信筒。
“人傻，钱多，速来！”
……
郑员外快要疯了。
看着粮行里“十两一石”的牌价，不是狂喜，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泡沫！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太高了，高得吓人，高得让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想立刻把手里的粮食全都抛出去，哪怕少赚一点，哪怕只按八两一石卖！
可是，当小心翼翼地跟其他几个地主商量时，却遭到了所有人的怒斥。
“老郑！你疯了？现在卖？”
“明天就能涨到十一两！你现在卖不是傻子吗？”
“你要是敢降价，坏了大家的财路，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老邻居！”
正员外心凉了半截。
又跑到市场上，想偷偷出掉一部分。
找到一个外地来的客商，悄悄说：
“我这有粮，九两一石，卖给你……”
话还没说完，旁边立刻围上来几个壮汉，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老东西，你想死吗？”
“敢降价，我们让你全家都走不出苏县！”
正员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所有人都在堆粮价！
……
江南行宫。
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尖利刺耳。
“陛下！不好了！苏县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
“苏县粮价……已经，已经冲破三十两一石了！民怨沸腾，有数万流民冲击县衙，扬言……扬言要清君侧，诛奸商！”
“哐当！”
赵乾手中的紫毫毛笔掉落在地，墨汁溅脏了他刚刚画好的山水。
三十两一石？
清君侧？
起初只当这是一场地方上的商业闹剧，甚至还有些欣赏这种能撬动资本的手段。
这不是闹剧，这是一把已经抵在他喉咙上的刀！
“动摇国本！萧潜……好，好一个萧潜！”
猛地一拍龙案，发出震天巨响。
“传朕旨意！调三千禁军，即刻赶赴苏县！把这个叫萧潜的，给朕……凌迟处死！传首九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