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你还好吗?”铠没敢放开步月,依然在后面托着她的背,好让她能坐起来恢复经脉流通。
“月儿……”花木兰轻声呼唤她,连出言安慰都找不到话。
步月没有开口,但她没被握着的那只手却伸到了面前晃动,速度越来越快,她慌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不是黑夜,是她瞎了!
她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来这么多天最绝望的事就此发生,她积攒多日的委屈再也没了憋住的力气,眼泪止不住的流,却是带着伤流出血泪。
花木兰就在面前看得真切,心痛到一起流泪。
他们都不知道步月这满眼的伤是怎么伤得,但换位思考,如果换做自己突然失明,恐怕会彻底失去希望的。
花木兰默默陪着她一起哭,铠就在她背后做好支撑,苏烈则是去找军医取抹眼睛的药。
好在,苏烈从军医那里得来好消息,才让这屋子里的哭悲声止住。
“小丫头,你放心,军医说了你这是用眼过度,加上被晶石的魔力刺激到才会受伤,等过段日子就好了。”苏烈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出言安慰。
“真的?”步月说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真的。”
步月虽然看不到,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很信任苏烈,苏烈总是像座不倒巨柱一般挡在前面遮风挡雨,像父亲一样……
事后,由苏烈带头向周边的营地呼叫支援,重建此处军营,同时也处理了所有不幸牺牲的将士们的后事。
在战场上牺牲是件普遍却不普通的事,就算所有人从踏上战场的那天起就想到会有今日,却无一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可为了长安城中的百姓,必须有人站出来以身相护!
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哭,但哀伤气氛就是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无法驱赶,也不想驱赶。
只有哀伤,才能牢记。
长城守卫军中许多将士都是没有家人的,他们的家人大部分都是被魔种所杀,所以生前能够与魔种战斗至死,对他们来说,也是宽慰与解脱。
而对于活着的人来说,也要有铭记他们的人,铭记他们的牺牲,换来多久的和平,换来多少百姓的安居乐业、幸福万家……
军中有专门送牺牲将士回家的骑兵,他们会分成两拨,一拨负责送有家人的,一拨负责送孤身一人的,前者回家,后者,回他们自己的家——长城脚下,烈士塚。
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送所有烈士遗体,回家!
苏烈处理完这些事后,便骑马回长安了,他要去向陛下汇报,并且请旨给烈士家人的抚恤。
这一切悲怆,都被步月感受到了。
她看不见,但她听得很远,对声音和心声都很敏感的她,突然意识到,对比那些牺牲在魔种爪下的烈士,她的伤其实微不足道,她有什么资格为自己悲痛那么久呢?
始终陪着她的花木兰敏锐感知到步月的心态变化,在步月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步月这下也想明白了,花木兰这是在内疚,内疚让她一个没有魔力的人去处理治愈术这么大的事情,内疚自己的剑伤了她……
步月终于能发自心底地露出微笑,用没受伤的手回应花木兰的拥抱,宽慰道:“木兰,我没事,你别担心。这一切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有那么大的负罪感。”
“我们都有一样的理想,你懂我,我不可能甘心只做一个被你们保护的人,所以,我也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这是个教训,以后我会好好训练,一定不给你们拖后腿了。”
她的话,恰到好处地说到了花木兰的心结。
“木兰,谢谢你一首陪着我。但是我真的没事了,你可是守卫军的总队长、主心骨,没有你在,那些将士群龙无首,军心大降。你快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二人最后不舍地拥抱了一会儿,正在这时,铠走了过来,花木兰这才能放心地走。
“谢谢你,月儿。”匆忙道了谢,花木兰掩面跑远。
步月着手心中的水滴,便知自己又将花木兰惹哭了。
她看不到,但还是朝着花木兰跑远的方向遥遥望去。
“这么不舍,干嘛放她走,让她陪着你不是挺好?”铠走近询问。
经过昨夜,步月对铠的态度也有改变。以前在现实世界突然被拉入峡谷,还会对铠有些惧怕,现在己经完全转变。
她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说道:“木兰她是队长啊,是灵魂领袖,那么多人需要她,怎么能让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跟你在一起,才不是浪费时间……”这句话铠是小声念叨出声的,步月听见了,还挺奇怪。
“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看你的宝贝月牙。”铠说着,就走到步月身旁,在她面前支起手臂,将步月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带着她朝马厩走去。
之前刚醒的时候,步月就听说了月牙拼死救了自己的事,也听说花木兰和苏烈去挡风暴龙王,还有马群帮忙将月牙带回来的事。
桩桩件件,都令她无比感动,也深受感染。
危难之时,这样的真情让她一个在现代长大的人,受之有愧。
也让她想起自己的国家曾经经历过的战争,一定比她昨夜经历的更加残酷、艰难。
跟这些比起来,她过去那些倒霉经历,真的不算什么。
只要人活着,没有战火袭扰,没有性命堪忧,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
她的手主动握紧铠的手臂,主动和铠谈起他的伤势,以及昨晚看到铠一战群魔的骁勇。
尤其当步月说起,自己一首盯着铠战斗的身影,觉得他比以前印象里更加勇猛可靠时,铠很不习惯地害臊起来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终于走到马厩,己经醒来很久的月牙远远就闻到主人的味道,激动地呼喊。
步月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循着声音就大步跑了过去,险些被草垛绊倒,还好铠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可担忧的月牙还是想要站起来关心主人。
最后还是铠将步月安全带到月牙身前,这才让这主仆俩消停下来……
步月小心伸出手去摸索月牙的身体,生怕碰到伤口。月牙也怕她摸到自己的伤口会担心,便主动朝主人的手伸头,接着便沉浸在主人温柔的抚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