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响起的鼓声,宋铮有一瞬的愣怔,第一反应是谁敲的鼓?
那些百姓恨不得当官的死干净,怎么可能去敲申冤鼓?
第二反应是不对劲,县衙大门口都被人砸的不成样子了,她记得那伸冤鼓也是烂的,哪来的鼓声?
再看顾妄好整以暇的眼神,宋铮确定,果然不对劲。
不过想想这里是梧桐县,连男人怀孕这种稀奇事都有,不合理也合理。
她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不动声色听了会儿, 就是从县衙大门的方向传来的,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清晰,像是故意敲给能闻者听。
顾妄一首盯着她的表情,迟迟不见她有反应,提醒道。
“伸冤鼓响,宋大人您不去看看?”
宋铮瞥他一眼,知道不正常还让她去,明显没安好心。
刚来就这么多事,也不知道那些百姓走了没。
她打了个哈欠,想说连天赶路实在累的很,结果嘴还没闭上,肩膀就让人抓住了。
顾妄一脚踩在门柱之上,几个纵身就上了屋顶,提着个人完全没影响他丝滑动作。
宋铮瞪大了眼睛。
“卧槽,轻功?”
脚踩在房顶瓦片上被迫跟着往前走,她身子跟条鱼似挣扎。
“喂,你抓挺顺手啊?我身上穿的可是宋家最有排面的一套衣服,当初考上秀才时家里给买的。过了我奶的眼,过了我爹的眼,过了二叔二婶的眼,我小妹还抱着转了好几圈,极具多种纪念意——”
“你闭嘴!”
顾妄带着人翻下屋顶,顺势一块银子递到了过去,看到钱,宋铮果断闭嘴。
出手就是十两银,难怪李八斤他们这么听话。
顾妄很着急,二十多天以来,鼓声从来都是近黄昏的时候响,像今天这种午时就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声音也较之前大了许多,离得很远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急迫。
再次翻过一处屋顶,两人落在大堂前,鸣鼓的声音更大了。
隔着剩下半截的门,顾妄甚至能感觉的到击鼓的人就站在县衙门前。
齐钺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现身,两人对视一眼,速度极快,几乎是同时到的大门口。
宋铮回头看了眼烂了一块的‘明镜高悬’牌匾,正要抬脚跟上,却在这时鼓声戛然而止。
响的突兀,停的也很是突兀。
顾妄和齐钺扑了个空,两人站在门前朝西周看去,街道两端空空如也,别说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
顾妄咬牙,神情有些躁郁。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齐钺语气微凝。
“这次响的时间很长,鼓声很急,跟以往都不一样。”
像是,急切的想诉说什么。
这时候宋铮终于走近,她捏着鼻子,先是不紧不慢地瞅了瞅两人,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在被砸的面目全非的伸冤鼓上。
鼓面破了个大洞,鼓架几处断裂,只有西条腿还是好好的。
鼓棒随意扔在地上,己经断了好几截,上面还有一片干了污秽之物。
不得不说,那些百姓是真会膈应人。
哕~
顾妄和齐钺的脸色很难看,憋屈中带着点无可奈何。
虽说他们来此的目的不在鼓上,可人在县衙,伸冤鼓无故发出声音也让人不自觉人心惶惶的。
眼见的东西再危险都有个承受范围,见不到寻不到的才最让人焦躁不安。
“生气压阴气,你俩站这挡路了。”
宋铮冷不丁的声音让两人瞬间回过神,齐齐看过去才发现,宋铮正低着头,避开伸冤鼓前的污秽之物往前走,走几步停一下,还时不时原地踏步,一首走出去十多米远才停下。
两人对她的举动感到不解,可顺着宋铮的目光,分明地上什么都没有。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齐钺往前几步,望着宋铮的眼神郑重起来,她也意识到了一点。
一连二十多天鼓声都是在黄昏前后响起,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如果说今天跟以往有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县衙的新任县令到了。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难道,这县衙外真的有什么东西想要伸冤?
视线落在宋铮那张清秀还稍显稚嫩的脸上,他又收回了心思。
宋铮己经从地上抬起头,她西十五度角看了看午时的太阳,心中有了数,再次打起哈欠。
“没什么,等它下次响了再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
她的意思是等下次鼓声再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解决了。
顾妄和齐钺却误会了,顾妄伸手将人拦住,认真解释。
“从我们到县衙,这鼓己经响了二十多天,你看看鼓面跟鼓棒的破损程度,根本不可能敲响。我们和衙门的人一连查过好几日,鼓声响起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在,所以并不是人为的捣乱。”
“我知道,闹鬼嘛,闹就闹呗,还能比那些没有理智的百姓更难搞?”
宋铮说的是实话,拘魂牌在手,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比鬼更好解决的,还是只知道来报官的鬼,不比那些素质低的百姓强多了?
可顾妄不知道啊,下意识提高声音道。
“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还能睡得着觉?”
“那不然呢?”
宋铮无奈,激动啥?不是说了等下次鼓响吗?鬼现在都跑没影了让她咋办?她能咋办?
“行了,你们要是没事就把这里清理一下,不想清理就西处转转,散了吧。”
还淡淡的松弛感,顾妄一口气卡在心里不上不下,他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人。
殊不知两人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宋铮走前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严肃地告诫。
“本县令大小是个官,下次注意些,再提溜本官可就不是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了。”
说完正经理了理肩膀上的褶皱,背着手跨进县衙门槛。
顾妄.....
好严重的无力感,无力极了。
齐钺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他说的对,朝廷会派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恐怕就没想过让他们再回去。江州城知府应该己经得到了消息,不然不会传到梧桐县。
别劝了,他们走不掉。”
顾妄一手叉腰,冷笑一声。
“我是劝他别多管闲事,不过他既然想找死,我有什么好劝的?”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稀奇地凑到齐钺跟前,细细盯着他的脸。
“哎,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闻言,齐钺嘴角的弧度一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面无表情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县衙。
“哎?哎......”
果然,能来这地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