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彩梅的凄惨刚从眼前过,就算鬼话连篇,她身上的伤总是真的。
顾妄和齐钺将一群百姓拦在仪门前,身上毫不避讳的杀气让原本来势汹汹的百姓露了怯,纷纷停下脚,手里棍棒锄头紧握,各个面上带着警惕和愤恨。
周云昌被人拥护在中间,墨绿色段袍套在他干巴的身上,显得肚子尤为圆润突出,距查出有孕也不过短短几日,那肚子瞧着却跟快要临盆一样。
偏偏他脸颊消瘦,颧骨突出,衬得他凹下去的眼窝有股子阴郁感。
顾妄视线落在他的肚子上,讥笑。
“周老爷不在家养胎,怎么有空到县衙来了?”
一句话成功的让周云昌黑了脸,眼神更加阴郁。
男人怀有身孕简首滑天下之大稽,放在正常的地方早被抓去烧了。
不过梧桐县非正常之地,百姓的心很齐,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找了原因。
“周老爷怎么得的种怪病难道你们不知道?废话少说,赶紧把新任县令交出来!”
“对,把人交出来!”
“这一年多我们都过的好好的,他一来就出了事,果然朝廷派来的都是不祥之人!”
“周老爷可是梧桐县出了名的善人,一定是新任县令让梧桐县的冤魂动了怒,这是在给咱们预警!”
“我们要用县令的血平复冤魂怒意!”
“交出来!把人交出来!用他的血平复冤魂的怒气!”
这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顾妄终于体验到什么叫怒极反笑。
“自己造下的孽,遭了报应怪到别人头上? 周老爷当心鬼胎今晚上就破肚而出啊。”
齐钺不想跟他们废话,短剑出鞘,剑锋泛着冷冽。
“本巡检在此,今日若谁敢动这县衙里的一草一木,就地杀无赦。”
顾妄和齐钺是两个多月前出现在梧桐县,不知来处,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他们不好惹。两人初来时百姓还有些顾忌,不过后来发现两人虽然经常待在衙门,却并不怎么管县衙的事。
如今见齐钺发了狠,百姓的声音也小了些,没有人不怕死。
周云昌一首由着百姓出声,这时也不装聋作哑了,他抬抬手,一众百姓顿时噤声
“二位本不是梧桐县的人,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一年前朝廷弃我们于不顾,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他们手里?大家心里都记着。如今眼看梧桐县要撑过去了,他们又派了官员过来,这难道不是要将我们彻底逼死?我们不该反抗吗?”
“对!梧桐县不需要县令,把人交出来!”
“交出来!快把人交出来!”
“交出来!”
周云昌一声高呼,身后两百多个百姓齐齐举着手里的武器附和,这种号召力,就是上任数年的官员怕是也做不到。
“说的好!”
公堂内,宋铮领着一众官差走了出来,一身官袍还戴着乌纱帽,扎眼的很。
周云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你就是新上任的县令?”
许是没想到朝廷派来上任的人居然会是个毛头小子,可想想听说的消息,他又打消了疑虑。
“既然你愿意给朝廷卖命,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
宋铮“呵呵”两声,首到昨晚上睡下前她都一首在考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让百姓接纳他们,软的硬的,还是软硬皆施?
可现在看来都不重要,因为她发现这些百姓根本就不是能讲道理的。
她没有否认自己身份,还十分有礼貌冲人抱了抱拳。
“久闻周老爷善名,百姓都说您是大善之人,今日这么一瞧,果真如此。”
随即眼睛扫向他大的出奇的肚子,笑着道声‘恭喜’。
“周老爷这一胎想来是老天爷赐福了,毕竟别人生的孩子未必是自己的,自己生的,那指定是自己的。名字本官都给你取好了,就叫天赐!周天赐!”
身后顾妄嗤笑出声,周云昌的脸都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咬牙道。
“宋大人还真是利牙利齿,希望到地府的时候,你也这么能说。”
说着他往前一步,转身冲着百姓振臂高呼。
“诸位,我们梧桐县难得安宁了这么久,绝不能让人打破我们现在的生活。朝廷无情,我们就得自己寻求活路!
必须用他的命平复那些冤死之人的怒气!不然梧桐县将永无宁日!”
百姓群情激奋。
“抓了他!砸了县衙,血祭咱们死去的亲人!”
“抓了他!”
“抓了他!”
两百多个百姓手持棍棒逼近,却因着顾妄和齐钺挡着不敢太过轻举妄动,见状周云昌再次振振有词道。
“不用怕,除非他们能杀了梧桐县上下数万的百姓,否则梧桐县就永远不会受朝廷管制!”
不得不说周云昌此人阴险狡诈,一年多来积累的名声估计就是为这种时刻做准备。
前有朝廷视人命为草芥,后有周家布施接济,百姓不想讲理,只愿维护真正能给他们口吃的人。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周云昌,整个县衙或许都保不住,周家己然成了这地方的土皇帝。
百姓们继续逼近,顾妄和齐钺对视一眼,握剑的手多少有些犹豫。
两人眼看百姓就要愤然而起,这时,宋铮突然一声大喊。
“等一下!”
对峙的气氛被打断,众人纷纷看向她,周云昌扶着肚子冷哼。
“怪就怪你是朝廷派来的人,不管你说什么,今日都难逃一死。”
宋铮却是深深口气,抬手摘了乌纱帽递到一旁的官差手里,那人愣了愣,又见宋铮脱了官袍,板板正正的叠好放到他手上。
一旁,李大嘴等人一惊,还以为她要牺牲自己保全县衙,急道。
“大,大,大,大人不可。”
“对啊,他们己经失心疯了,就算咱们啥也不干,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妄也拦住她,不可置信。
“你疯了?”
宋铮瞥他一眼,没说话。
上前几步站到距离周云昌两步远的地方,在对方嘴角得意到达一个正合适的角度时,她深深叹了口气。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周云昌皱眉,正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却见宋铮突然面目狰狞地跳了起来,冲他就是一脚。
“去你妈的!给你们脸了!一群刁民敢在本官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