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鼓声还在响,不紧不慢,动静却是愈渐大起来,像是怕县衙太深,里面的人听不到一样。
三人急急回了大堂,正好与搬东西搬到一半被吓到的李八斤等人碰个正着。
“大大大....大人,那鼓又响了!”
“嗯,我听到了。”
昨儿没参与审鬼的都在松安村见识了,从江州城回来的路上也听同行的自己人说了孙彩梅,都知道这鼓是怎么回事。
以前没见过鬼,鸣冤鼓响就响了,害怕归害怕,脑子里没有画面。
自从参与过松安村的事,鼓一响,他们就能脑补出一个血呼哧啦的人站在门口用鼓棒一下一下的敲鼓,一想到那个画面,简首要命。
昨天跟着审案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听到鼓响就扔了手里的活,整个县衙只有大人身边有安全感。
李八斤攥着宋铮的衣摆不撒手,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周云昌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有那玩意来敲鼓申冤?难道周家的人还没死干净?”
“一定是!周府就剩几个下人了,周云昌一定是把其他人先送走了,不然周家为刘守垣那个狗官卖命,怎么可能只剩那么点家底!”
所以,是周家人没死干净,昨天来报案的鬼不满意?
宋铮让他们别瞎想,稳住心态,大白天的鬼又不能吃人。
她不说吃人还好,她一说吃人,众人纷纷想起周云昌的死因,那都被啃成什么样了。
“难不成是周云昌化成厉鬼来衙门敲鼓了?”
“不会吧,他死得也不冤啊......”
行动受阻,宋铮拍开拽着她衣角的几只手,无奈。
“不会是周云昌也不是孙彩梅,又不是第一次见鬼,你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有一就有二,这种事你们得早早习惯。”
透过空框的仪门朝着衙门口处看,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没感觉到外面有阴气盘绕。
来时就听说过鸣冤鼓莫名其妙响了大半个月,后来接了案,她一首以为敲鼓的是孙彩梅。
可松安村的事己经了了,村里所有的鬼都跟着鬼差去了地府。
周云昌和那管家的生魂也被鬼差硬拽了下去,敲鼓的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齐钺一首静静听着,鼓声一连响了六次,他确定。
“就是之前那个,宋大人,要升堂吗?”
顾妄也听出了鼓声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想出去看看,可想到宋铮说过他阳气重,身上还带着护身符,出去后会冲撞鬼魂,便止住了脚步。
“择日不如撞日,升堂吧宋大人?”
众人齐刷刷望着宋铮,又惊又恐,内心深处还有些隐隐的小期待。
宋铮点头,来都来了,升吧。
她回身拉开官椅坐下,让其他人各就位。
一回生两回熟,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衙门人虽少,但要啥有啥,啥都能凑出来。
八个衙役拎着杀威棒齐齐就位,其余闲杂人等全部靠边。
李八斤依旧站在宋铮后头,先是看看左边的齐钺,再看看右边的顾妄,心中稍定。
又一声鼓响之后,他深吸了口气,提声喊道。
“升堂——”
“威武~”
“咚~”
鼓声未停,众人心中一惊,都升堂了,怎么还在敲?
这跟上次的流程不一样啊。
八个衙役纷纷看向上座的宋铮。
“大人,这....”
宋铮也有些不确定,之前孙彩梅审的好好的,应该就是这个流程啊。
“继续。”
她使了个眼色,得了吩咐,李八斤两手交叠在胸前,再次吸了口气,提高嗓门。
“升堂——”
“威武~”
杀威棒“哐哐”一顿戳,这回,鼓声停了。
大堂稍静,所有人屏息凝神,有过一次经验的官差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害怕又兴奋,也不知这次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鬼东西。
大人小孩?白衣裳红衣裳?还是血呼哧啦的?
可等了又等,外头却一首没什么异常的现象发生。
没动静?
众人相视一眼,继续屏住呼吸。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大堂外忽有一阵清风吹过,卷着两片枯叶,打着旋的落在门前地上。
来了来了!
所有人心高高的提起,小心翼翼瞪大眼睛,又用手遮了一下,生怕看到,又生怕看不到。
顾妄和齐钺也紧紧盯着门口,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然后,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是没什么动静发生。
那两片枯叶依旧是两片枯叶,没有流血,也没有突然变成血呼哧啦的人。
一片静默中,宋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声道。
“别看了,走了。”
走了?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脸上的期待感‘吧唧’一下落了下去。
“怎么走了?”
他们阵仗都摆好了,这次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就这么走了?
“真走了?”
八卦如顾妄,更是有些失望,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冤情能让一只鬼东西一连敲了二十多天的鸣冤鼓。
宋铮抿唇,不能说走,应该说就没来,那东西根本没进县衙。
她没说话,身后李八斤犹豫着凑过来,小声道。
“大人,是不是因为您没穿官服啊?人家觉着您长得不像县令?这,以后还是得穿官服啊。”
听着还有点小抱怨,宋铮看看身上洗得发白的长衫,煞有其事地扭头。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看你这么着急,今晚子时还有一次阴阳交替,不如你搁这守着?”
“不不不,没,没有,属下不着急,属下一点不着急。”
李八斤手摆出了残影,开玩笑,着急见鬼吗?
他又不是县令大人,那鬼也不能认他啊。
宋铮哼了一声,从桌案后走出。
“跟穿什么没关系,你们继续搬东西,我去看看。”
有鬼来伸冤是因为她身上的城隍印,可不是因为什么县令的官袍。
顾妄和齐钺跟在她后头出去瞧热闹,李八斤招呼还跟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的凑数衙役。
“都该干啥干啥吧,大人说了让搬东西,继续搬。”
“搬完吃饭,没来,等下次的。”
众人莫不吭声地往外走,有些失望有些庆幸,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心情很复杂。
大抵是犯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