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石渠阁浸在鲸脂烛的腥甜中,扶苏用错金匕挑开波斯羊皮卷的封印,迦勒底星图在案几上投下诡谲光影。
蒙毅的密报被浸泡在青铜凫尊内,硝石溶液正将文字转移到苎麻布上——这是墨家最新研制的"水显术"。
"公子请看这组三棱箭。"黑衣御史转动箭簇,月光穿过青铜倒刺,在墙面投射出塞琉古王室的莲花纹,"每支箭杆第三道竹节都嵌着磁石,这是安息帝国训练信鸽的导航装置。"
扶苏忽然按住箭尾的隼翎,指腹触到细微凸起。当他用银针挑开翎管,滚出的青金石粉末在烛火中爆出紫色烟雾。
"月氏巫蛊之术..."墨家矩子用铁手接住粉尘,"这是巴格达炼金术士提炼的‘灵魂砂’,遇血即化。"
阁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啼,宦者令的麂皮靴碾碎檐下冰凌。
"禀公子,廷尉姚贾的尸首..."老宦官喉结滚动,"验尸时发现他后槽牙镶着匈奴狼头金,齿缝残留的毒芹汁与蒙上卿药圃所种完全一致。"
扶苏突然掀翻犀角杯,琥珀色的药酒在羊皮地图上洇出匈奴王庭轮廓。他注意到酒液在"头曼城"位置形成漩涡,这让他想起《山海经》记载的归墟之眼——那个吞噬万物的海底深渊。
辰时的咸阳宫笼罩在铅灰色天幕下,九十九阶白玉墀结着鱼鳞状冰纹。扶苏踏过第七阶时,瞥见冰层中封着一尾锦鲤——这是少府令试验的"冰魄活葬",用东海人鱼泪保持生物活性的秘术。
"匈奴叩边,诸卿可有良策?"始皇帝的声音从十二旒冕后传来,玉藻碰撞声里带着金属刮擦的异响。
李斯出列时,新铸的蟠螭金印与腰间楚式玉璜相击,奏出《黍离》的变徵之音。
"臣请发骊山刑徒二十万充边。"丞相的象牙笏板裂开蛛网状细纹,"依《戍律》,十五岁男子需习弩满百日..."
他身后的治粟内史突然踉跄,袖中撒落的算筹在御前拼出"大凶"卦象。 "此议断不可行!"
蒙昭挥断腰间绶带,玉组佩坠地时现出龟甲裂纹,"云中郡存粟仅支三月,若按《仓律》征粮,秋收前必生人脯之祸!"
他战袍下隐约露出带血麻衣——这是为兄长蒙毅服丧的暗礼。
御史中丞的刀笔在简牍上疾走,墨迹竟呈现诡异的靛蓝色。
扶苏俯身拾起溅落的砚台碎片,发现石料产自蜀地朱提山——那里正是蒙氏私矿所在。
当他用袖角擦拭时,石纹中显露出阴刻的月氏图腾。
少府令突然击掌,西名力士抬进琉璃冰棺。
蒙毅的断耳在玄冰中缓缓转动,耳骨上的箭痕渗出珍珠母光泽。
"太卜用龟甲灼验,此伤含大夏国‘冰蝉蛊’。
"老医官展开素帛,上面人血绘制的曼陀罗花正在缓慢绽放。
午时日食降临,公输盘趁机点燃赤鸢。
当燃烧的猛火油照亮殿宇时,扶苏发现火光在铜柱上投出小篆"背"字——这正是蒙毅密信中缺失的关键字。
"此弩名‘千机’,一箭可贯三重橹盾。"
公输家传人叩击弩臂,内部传出《韶乐》的音律,"然需精铁三千石、水银..."治粟内史突然呕血,账簿散落处露出用楚国数字篡改的军费条目。
墨家矩子挥杖击碎地砖,寒气中升起的"火龙出水"模型令群臣骇然。
竹制龙腹内的火药泛着丹砂光泽,这是方士炼制不死药的失败品。
"墨守之道,在御不在杀。"矩子突然自毁机关,飞溅的青铜齿轮在空中拼出河图洛书。
扶苏袖中的鲛绡突现月氏文字,当他蘸取蒙昭战袍血渍涂抹,丝帛竟显影出咸阳地下水脉图!公子抬头望向少府令的玉带钩,发现反光中藏着墨家禁术"璇玑镜"的纹路。
申时惊雷劈裂章台殿鸱吻,献俘的匈奴萨满突然挣脱桎梏。当他用胫骨敲击九鼎,鼎身饕餮纹渗出青铜脓液,地面星图竟与石渠阁的波斯羊皮卷完全重合。老奉常尖叫着指出紫微垣位置偏移——这是武王伐纣时的异象。 扶苏接住萨满抛来的骨笛,吹奏时发现音孔排列暗合《连山》卦序。当第七个音符响起,殿外传来河西战马的嘶鸣——这些汗血宝马本该在三川郡休整! 始皇的冕旒骤然崩散,十二旒玉藻如活蛇游向九鼎。当卫尉挥剑斩向萨满时,剑身映出胡亥扭曲的笑脸。扶苏疾退三步,袖中密信飘落处,星图正指向东海蜃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