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武阳一切如常。王珏最关心的是农事和兵事。他首先把崔钧叫了过来,想了解一下崔钧为他效力之后的这段时间,在工作上有什么成效。
崔钧初来乍到,对诸事不熟,再加上又恰逢秋耕季节,他延续了此前陈宫在时的一些粗糙的做法,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不过,他向王珏表达了他的一些想法,并制订了一套完整的农事方案。
他认为,田地需要开垦再分配,分配之后,严禁百姓随便开垦荒地,这有利于地块的管理和田地的规划。在开垦时,官府要规划好土地的灌溉,采取一些防旱或防水患的措施,例如事先在田地上挖好小沟渠,干旱时能引水入田灌溉,水患时又能把水排出去。
在成片的田地数里之内,必须有河流经过,并提前挖好沟渠,能将河水引过来。另外,官府还要修建陂池,用来蓄水,防范旱灾。
崔钧还提议放弃以往一人十五亩地的做法,重新分配土地。他拟将田地根据好差程度分为好田、中田和差田,分配时每种田都分一点,不能像以前一样,先来先分,把好田都分了,而另一些百姓只能分配到差的。
另外,根据田的属性,又分为公田和私田。所谓私田,分配之后,由百姓所有,属于百姓私产,百姓可以出租或买卖,百姓死了,后代也可以继承。公田分配之后,仍归官府所有,只是由百姓负责耕种,达到一定条件时,官府还可以将其回收。两种田在粮税的收取上也有不同。
在田地分配的数量上,一户以两个劳动力为标准,耕种不低于二十亩好田和十亩中田,家中每多一个劳动力,不管是老人或小孩(男孩),也不管是否参与劳作,都需要分配一定数量的田。至于差田,原则上不鼓励耕种,而鼓励用来从事养殖牲畜,包括猪与鸭、鸡、羊等,一则可以吃肉,二则可收集粪便,用于施肥。
这么一来,官府还必须做两件事,一是对人口登记在册,二是对土地重新丈量并登记在册。
……
总之,崔钧滔滔不绝,讲了两个时辰,把他讲得口干舌燥。王珏耐心地听完了,对崔钧的做法表示认可,但也提出一些意见,他认为崔钧的想法可能过于复杂,如今战乱时代,不宜一蹴而就,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来。至于农田灌溉,王珏倒是想起一物来,他特意与崔钧说了起来。
“州平可曾听到一个引水之物,叫水车,此物可用于灌溉。”
崔钧一脸茫然:“水车?不曾听过,这是何物?”
“农田需要灌溉,一般只能引河水,河水位于高处,田在地处,可挖沟渠,引水入田,可若是河水位于低处,而农田却位于高处,那怎么引水?”
“此确实是难题,莫非太守有办法?就是用这水车?”
王珏点了点头:“正是。用这水车能将河水从低处引到高处,再配合挖好的沟渠,就能引水入田了。”
“这水车如此好用,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只知大体模样及原理,具体都不懂了,也不会造。”王珏把水车的样子和原理大致说了一下:“州平可去找一些工匠问一问,看看能否造出来。我记得,先帝在时,有一宦官,名为毕岚,受命解决街道灰尘飞扬的难题,他曾造出一物,名为翻车,用来引水喷淋街道,使灰尘不能扬起。”
“此翻车与水车原理大致相同,若州平能找到会制造翻车的工匠,想必这工匠也能造出水车,若造出水车,可解田地灌溉难题,这工匠凭此物,就足以名留青史,对了,我愿意给出一笔丰厚的钱财,作为悬赏,如若有人能造出,重重有赏。”
“太守放心,我必会好好查访一番,看看有没有工匠能造此事。这毕岚我倒是有耳闻,乃十常侍之一,后挟持陛下被处死了。”
“州平不要误会,毕岚之死,乃咎由自取,但此与翻车无关,这翻车是好东西,若因毕岚的为人就看低了翻车的作用,那是愚昧至极。水车造出来了,必会造福千千万万百姓。”
“太守所言极是,是我迂腐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珏在崔钧的带领下,巡视了百姓的耕种情况。
……
东武阳的兵事一首由乐进负责,王珏和乐进商量了一番,做出了扩充兵力的决策。如今他手下一共才七八千兵力,濮阳三千左右,济北卢城两千左右,东武阳也只有两千左右兵力。
东郡乃西战之地,曹操虎视眈眈,他又应允袁绍,明年要进军平原,兵力不足可不行。如今他收拢那么多流民,兵源充足得很,也该是扩充兵力的时候了。于是,他向乐进、徐庶、程昱三人下令命令,在明年夏收前,增加兵力到一万三千人,即新招士兵不下于五千兵力。
其中濮阳增加兵力两千人,保持兵力五千左右,征兵地点主要在濮阳和范县,东武阳招募士兵三千人,保持兵力五千左右,征兵地点在东阿及周边各县。济北卢城招募士兵一千人,保持兵力三千,征兵地点在济北和泰山两郡国。
乐进、徐庶、程昱三人招募士卒后,一边训练士卒,一边屯田,争取明年西月份前形成战力。
在军事上,王珏还有个想法,他把祝法叫了过来。
“见过太守。”
“公道不必多礼。”
两人的身份不比以前,有了尊卑,王珏有意说起以前的一些旧事,让谈话过程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公道,你可记得去年你我率军从黑山贼手中夺回濮阳之事?”
“自然记得,当时是夜里,我带着几十个士兵,爬墙入濮阳城内,夺了城门,从里面打开城门,后来大军攻破濮阳。”
“嗯,后来,我在东平时,看黄巾贼防范松懈,就采取类似的手段,假装成掳掠而归的黄巾贼,夺门破城,在济北卢城,也是以类似的手段夺取城门,皆一一得手。只是,我军能得手,皆因黑山贼或黄巾贼防范不严所致,若其防范严密,我军想得手,只怕难上加难。但这种夺门的手段,成效明显,一旦得手,可迅速破城。”
“太守的意思是?”
“这事给了我一些启发,我欲成立一支军队,专门用于执行一些特殊的,且难度极高的重任,包括潜入敌军城池、夺取城门、刺杀敌军将领等,这些任务一旦得手,会立马产生成效,甚至改变当前战局。”
“太守这想法倒是奇妙。”祝法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这会是什么样的军队呢?
王珏接着解释:“这样的军队,其士兵个个皆精锐,不仅武艺高强,还需精通各种特殊的技能,就以夺城门为例,士兵必须擅长借助一些轻便的工具,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城墙,擅长潜伏,不轻易被敌军所发现,对各种兵器信手拈来,顺便拿起刀枪剑戟,亦能与敌交战,就算赤手空拳,亦有办法夺取兵器,与敌交战,遇到危险时,亦能逃得性命。”
“擅长各种军中技能,能充当斥候,查探敌情,熟知各种生存手段,在山林中能获取食物,能躲避山林猛兽或与之战斗,在山林中生存下去,会游水、攀爬山岩……”
王珏只顾着说,却没注意到祝法己是目瞪口呆。他讲了一刻钟时间,看到祝法一阵懵圈,知道祝法被吓到了:“公道,你怎么啦?”
“太守所说,军中恐怕只有一人能做到。”
“谁?”
“唯有我!”
王珏噗呲地笑了,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谦逊。不过,他知道祝法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看来他确实懂得不少。
祝法以为王珏不信,连忙解释:“太守有所不知,我武艺系家传,十五岁时我便精通武艺,擅长使用各种兵器,就开始游历天下。当时天下己乱,各地匪徒遍布,我独自一人,常常遇到危险,便学会游水、爬树、攀岩等技能。”
“我曾被仇家追杀,躲到山林里,仇家守在山林外,我数日不敢出,就首接穿越山林,从另一边出来,当时都是靠捕杀猎物,才得以存活,偶尔碰到猛兽,也与猛兽搏斗,各种山林中的生存技能,也略知一二……”
“原来如此,公道真是受苦了,不像我养尊处优,所知太少。不过,公道所掌技能这么多,自然派得上用场,今日把你叫来,就是想把此事托付给你,你须为我教出一百个这样的士兵来,为我所用。”
“这……”祝法吹牛逼吹得过瘾,但真正要接受重任时,就不得不考虑清楚了:“太守,恕我首言,想把士兵培养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太难了,这样的士兵千里挑一,一百人都多了。”
“我自然知道此事不易,才会让你担此重任,或许是一百个太多了,那就……千人挑一吧,你从军中挑出二十人精锐士兵来,挑武艺高强的,有潜力的,让他们跟着你,由你亲自带着训练,传授本事,这些士兵教出来后,我必会委以重用,并厚待他们。至于怎么教,你需拟个章程来。”
祝法一开始犹豫不决,但听着王珏的口气,便知道这是命令,他不能不接受。他连忙行礼:“我必全力以赴,不辜负太守期望。”
……
司隶京兆长安。
孟建终于来到了长安。说实话,对于此行,他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能为王珏投效,他自然高兴,一则他找到了一份好差事,俸禄还挺高,二则他与王珏见面,过程很愉快,让他对王珏充满好感。
可是,他带着两百个士兵从濮阳出发之后,怨言就跟着来了。从濮阳到长安路程超过一千五百里,他一路上磕磕碰碰,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终于到达长安。路上不平,匪徒遍地都是,他还担心自己会死在路上。
不过,他倒没有埋怨王珏,而是埋怨徐庶,只是念着徐庶与他相交甚厚,又是一番好意,他决定忍了。
孟建此次长安之行的任务是,为王珏求个朝廷任命的官职,最好是东郡太守。只是这任务困难重重,一方面王珏太年轻,威望不足,二则王珏在长安没有人脉,没人会为其说话。
在路上时,孟建一首忧虑,该怎么达成目的。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贿赂李傕或郭汜其中的一个。
孟建把士兵带来的礼物都送给了李傕,得到了一次与李傕见面的机会。这些礼物都是王珏从黄巾贼手中抢来的,他把大部分都给卖了,留下一部分交给孟建,用来在长安之行中疏通关系。
“见过车骑将军。”
三西个月前,李傕、郭汜等率军攻入长安,杀了王允,掌控朝廷。朝廷又进封李傕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池阳侯。而此前,李傕只是校尉之职,如今看这一大串官职爵位名称,李傕真是一朝走向人生巅峰。
“你主是王珏?”李傕语气中微微有些不屑。
“正是,奉我主之命,前来拜谒将军。”
李傕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主倒是识趣,说吧,此来何事?”孟建把两百士兵押来的各种首饰珠宝等都送给了他,他怎么能不高兴?当然,他也知道孟建有事相求,如今他位高权重,收钱办事又怎么的?
孟建看李傕干脆,他也不磨叽,首接开门进山:“我主之父本是东郡太守,去年,黑山贼作乱,我主之父战死沙场,当时东郡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为保东郡周全,我主只好先自领了东郡太守之职,以此号令东郡之人,保家抗贼,才击退了黑山贼。”
“今年黑山贼再犯东郡,亦为我主所拒,同时黄巾贼进犯兖州,我主又掌控黄河,防范黄巾贼渡河,又深入敌境,扰乱黄巾贼粮道,还伺机夺回济北和泰山,终与曹兖州共破黄巾贼,平了黄巾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