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卿见Sunny欲言又止,于是问他:“既然你不喜欢这里,又为什么会来。”
“生活所迫。”Sunny也坐下来,仿佛跟刚认识的Lucky成为朋友了一样,“否则打死我也不会来这。”
“会不会有点卖惨的嫌疑。”Sunny笑得很苦涩,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花,“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超过半小时。”
“不会。”宋颜卿善解人意地说,“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难处,诉说痛苦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害怕表达痛苦,可能是因为你很敏锐,不想影响别人。”
“但如果你不表达,只会越来越痛苦。”
听到这番话,Sunny觉得不可思议。眼泪不争气地落到手背上,留下透明的泪痕。
宋颜卿递给他纸巾,叹口气:“我真的不会安慰人。”
Sunny摇头,过了很久才说:“我的家很糟糕,妈妈生下妹妹之后就去见上帝了,留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如果你要问我爸在哪,我只能说,他才是该去见上帝的人,不对,他该去见撒旦。”
“有一次喝得天昏地暗,他竟然想自己的女儿,简首是个……唉,我不知道该怎么骂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词形容他都太轻。”
宋颜卿垂下眼睛,双手握紧拳头。他耸动着肩膀,突然感觉有点冷。
“后来呢?”
“后来他当然没得逞,被祖母给撞见,拼了命地把妹妹救下来。”Sunny深吸一口气,鼻子抽动两下,说,“接着,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拿了桌上的剪刀,把自己的母亲给活生生地捅死了。”
“呵,命运总爱戏耍命苦的人。而那些资本家,不论春夏秋冬都过得逍遥自在。”Sunny心酸得不行,一阵一阵的痛。
他继续说:“妹妹得了白血病,但是家里没钱,我必须救她。我想过很多办法,但是钱来得太慢,我又不敢借高利贷,因为亲眼目睹收债的将人当皮球踢。最终我来到这里,而在这里,其实又是另一个深渊……”
说完这些,Sunny有些紧张地看向宋颜卿:“我会不会话太多了。”
“你就把它当个笑话听吧,我不需要你给什么反馈的。”
宋颜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它不是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能做到这样,你和妹妹,和奶奶都是很坚强的人。”
“如果你想离开却走不了,我可以带你走。”
Sunny睁大眼睛,激动得抓上他的手,随后反应过来又小心地松开,问:“真的吗?你真的可以……”
“你先去收拾东西,再问问你的同伴有没有想走的,对了,你们没有案底吧?”
“绝对没有!大部分人都是因为还不上助学贷款,才被骗来这里的。”Sunny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但他管不了那么多,说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可是,我们能去哪里?”
“去华夏。”宋颜卿递给他纸巾。
“但是,真的会收留异国人吗?”Sunny哭得一抽一抽,好不容易平复情绪。
“会的,我有特权。”宋颜卿说,“趁着我还有能力,你们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Sunny点头,不停地说“谢谢你”这句话。
他没有考量真假的机会,只能选择相信。望着那双眼睛,他做了个祈福的动作。
愿主保佑你一生顺遂无忧。
然而Sunny并没有那么快脱离苦海。他被选中给下午来的权贵当荷官,接下来的事,成为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其他荷官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时,主办方突然叫他们全部过去。他们忍下恐惧,每走一步都像在上刑场。
宋颜卿给了个鼓励的目光,让他们安心。但是人的情绪总是难以克制,他们都是被骗过来的,自然没那么容易相信他。
在去101室的走廊,宋颜卿在最后一个拐角处听到声响。
他留了个心眼,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僵持在那,没有跟上队伍。
高大的男人拖着一丝不挂的肉体,似乎是强迫地把他往一个房间里拖拽,一边拽一边扇他巴掌。
宋颜卿首接走过去,无声无息。
男人没注意到他,弯下腰去把那双抠在门口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
甚至还有好多这样的人被抱着,扛着,拖到那间房里。
离得越近,声音越多。很多声音刺入耳朵,宋颜卿只能辨别里面,弱者撕心裂肺的愤怒,和者渗入骨血的肮脏。
顺来的扑克牌还躺在口袋里,宋颜卿神情骤冷,纸牌如同有魔力般,变到他的指尖。
宋颜卿没有犹豫,一张牌甩过去,空间仿佛被划破,刺到男人身上瞬间爆浆。
那个男的根本来不及反应,捂着脖子软倒下去,血溅在墙上,如同绮丽的抽象画。
Sunny惊恐又绝望地看到这一幕,恐惧得蜷缩在角落里发着颤。
宋颜卿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轻声道:“抱歉,请等我一下。”
Sunny看着这双眼睛,本能地拉拢这件带有体温的外套,迟疑地点点头。
宋颜卿安抚地给了他一块水果糖,随后大步流星地进了102室。
扑克牌一共五十西张,他用了十张,杀了十个人。过程迅速得可怕,Sunny甚至连那块糖都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
宋颜卿出来了,Sunny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血腥味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没有血迹,Sunny还以为他受伤了。
宋颜卿蹲下来,杀气收敛得一干二净,轻声询问:“为什么会这样?别着急,慢慢说。”
“我,我的牌被换了。本来,不至于,呜,牌型相差太大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得罪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故意换那么小的牌……”Sunny觉得特别难堪,哽咽几声,硬是不肯哭出来,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别看着我,求求你……”
虽然宋颜卿及时救下了他,但这件事本身就特别惊悚,不论性别,都会成为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到都会被伤害。
宋颜卿听他的话,把外套上的名牌给摘下,站起身来说:“那我先走,你去通知大家,等我今天办完事,就立刻带着你们回国。”
Sunny点头,目送宋颜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