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父跟沐子勋的葬礼,沐子涵是签署了免责协议才被允许暂时出院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天仍旧心疼他,明明连续下了几天雨的城市,在那一天却放了晴。
可阳光下的沐子涵却被衬得越发的孤独跟悲伤。
葬礼去的人不多,但是也不算少。
沐家父子生前待人不错,商业手段上果断,却不狠辣。
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不会对人赶尽杀绝,甚至有余力的时候也不介意帮衬别人一把。
这些受过帮助的人,虽然因为利益不敢搭上自己的家业站队沐家,却还是愿意过来送他们一程,随后又满是悲悯跟惋惜看着轮椅上的沐子涵。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沐氏将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而要担起这一切的,就是现在轮椅、他们眼里一首乖巧温润的孩子。
他们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肩膀,担不住。
沐子涵并不在意的他们的目光,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照片上的爸爸跟哥哥,他们笑的温柔,只是他知道,这样的温暖,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氏开始大乱,凌皓正式对沐家出手,沐氏的股东计划着投靠或是趁乱谋权,成堆成堆的文件开始往沐子涵的病房送。
沐子涵没有独立管理公司的经验,处理起来生涩费力不说,处理的速度也根本赶不上问题出现的速度。
“那时候我看着子涵吸着氧,输着液,还有没日没夜的看那一堆一堆的文件我就难受,好几次我想开口劝他不如就放弃吧,大不了我养他,可是想到他之前跟凌皓的对话,我又开不了这个口。”
而凌皓,虽然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却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往沐子涵的病房去。
起初还会顾念凌氏股东跟高层给予的压力戴上一副虚伪的面具,可是后来,因为沐子涵的无能,那些压力小,他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就连那副面具都不用再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嘴脸,每次去就嘲讽几句,刺激一下,然后就满足的离开。
“哟,你还不打算放弃吗?真的不要把沐氏给我?”看着沐子涵桌面上日渐增多的文件,还有他日渐消瘦、虚弱的身子,他就觉得心情大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在看看你旁边越来越多的文件,沐子涵,按照你这情况,这些文件还没处理完你可能就把命搭进去了,哦,不对,或许在那之前,沐氏就没了”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沐子勋。你说他商场上权衡利弊多多果断的人,每次都能作出最好最正确的选择,可是怎么偏偏那个时候会选择护下你呢?今天要是活下来的是他,那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番光景,可他却选择了让你这么一个废物活下来,你看看,你活下来有什么用呢?甚至,你真的能活下来吗?”
“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你是不是会想,当初为什么沐子勋要救下你?是啊,为什么呢?你永远活着你父兄的羽翼之下,就连生死关头,都是你哥哥下意识的保护你,而你,只会呆呆的坐在那,等着你哥来救你,你说,你当初怎么不反应快一点,去护着你哥哥呢?”
“让我猜猜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努力活着的?白慕雪吗?也难怪,她确实是个会让人上瘾的女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是最重要的,她不会去迁就任何人,更别说去照顾任何人,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连我她都觉得麻烦,你觉得她会要你?”
。。。。。。
他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扎在沐子涵心上,可是他却从来不会去接。
只有他提到白慕雪的那一次,沐子涵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对于他肯理会自己,让凌皓莫名的兴奋了几分“什么?”
“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从小,我喜欢的,我有的,你都想抢,都想要。你想要的不是沐氏,你想毁掉的,是我。”
“哈哈哈哈哈”凌皓看着他那张我见犹怜的脸,激动的笑出了声“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恨你,我恨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是温润清冷的贵公子?而我不过是钻进了钱眼里的卑鄙小人。可是事实上呢,你不过就是靠着父兄庇护作威作福的废物!你说的对,比起要什么沐氏,我现在更想看到的是没了靠山的你怎么一蹶不振,怎么腐烂到下水道里,怎么让人随意践踏。我要剥了你的一身傲骨,我要让你从此为吃穿求人,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赞扬的你的美貌、你的气质,在离开了金钱以后有多么的可笑!我就是要踩着你的自尊,接受胜利的赞美!”
"沐子涵,我实话告诉你,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对沐家不会有这么大的仇恨,沐子勋或许也不用非要娶我姐姐不可,甚至也不会有后面的车祸,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凌皓说的激动,甚至上前扯住了沐子涵的衣领,边上的陈淳忍无可忍,上去拉开他,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也是因为这一拳,陈家也收到了凌皓的威胁,陈淳也被自己的爸爸的跟姐姐拉回家关了起来。
“那之后,凌皓每次还是会去子涵的病房,说的话似乎越来越过分,子涵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每次他离开,子涵就被急救一次。要不是我走之前,大声求医院的护士帮我好好看好他,所以每次凌皓一离开,他们都会过去看看子涵,恐怕,子涵也等不到吞药。”
“所以,子涵为什么会吞药自尽?”白慕雪听着他的回忆,她总觉得会跟她有些许的关系。
“不知道”陈淳摇了摇头“后来沐氏的危机越来越大,子涵几次申请贷款,因为凌皓的介入也都没能成功,最后他只能变卖了祖宅还有名下的所有资产,才勉强维持了一阵,可是终究是杯水车薪,沐氏眼看着就要跨了,在凌皓最后一次来过的几天以后,子涵就吞药了。”
陈淳那时候还在家里闹绝食呢,结果他还没饿死,他姐姐就替他开了门,然后开口丢给他的话就是“沐子涵自杀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方琳跟司徒他们就己经在急救室门口等着了”
那时候的方琳跟司徒刚刚进入公司学着接手管理,还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也在跟自己的家里闹,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支持他们。
方家跟司徒家多少也都受到过沐父的帮衬,他们也都明白,没有当初沐家的帮衬,两家现在也不见得还会存在,看着子女坚定的眼神,两家的父母也想明白了,左右他们也是年过半百,如果这次不帮会让两个孩子难过一辈子,那不如就随他们去,左右利弊跟可能他们都说清楚了,资产留下来也是他们的,要怎么处理就随他们去。
沐子涵醒过来以后,方琳就告诉他“子涵,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知道你现在活着觉得有多痛苦,可是人生本来不就是这样吗?子勋用命救下你,是他的选择,是他对你的爱,是想你替他好好活着。不是要你自暴自弃,也不是要你看你被凌皓欺负。沐氏,你想守,那我们帮你,你不会管理公司,我跟司徒教你,可要是你真的觉得实在不想要,那就不要了,你还有我们,我们看着你长大,也是你的哥哥姐姐,我们会照顾你。”
司徒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却也在一边拼命的点头。
方琳看着沐子涵仍旧淡漠的眼神,又继续开口“还有,我跟莫钦还没结婚呢,我们在准备了,婚礼的时候慕雪一定也会回来的,你不想再见见她吗?人死了,是不一定会有灵魂的,你真的舍得就这么一面也不见,就走吗?”
“听到你的名字,子涵才有了反应。”陈淳看向白慕雪“那时候他哑着声音问方琳姐,慕雪姐姐,真的,会回来吗?在看到方琳点头以后,他才点了点头。后来方琳姐跟司徒哥,找了好多人,才好不容易找到愿意接保护子涵工作的人,他们请了五个保镖,守在子涵的病房门口,凌皓才再也没能进过子涵的病房。然后子涵在方琳姐跟司徒哥哥还有他们父母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学着管理公司,跟凌皓抗衡,刚好那时候国外有个项目选中了沐氏做合作商,沐氏这才借此慢慢的好了起来。”
那个项目白慕雪知道,因为那个项目就是她给沐氏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中间还有沐子涵自杀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原来沐子涵会活下来就是为了想最后再见她一面,所以上一世在她拒绝在方琳的婚礼时回国以后,他才会不到一年就走了。
白慕雪仰了仰头,她是沐子涵活下去的希望,同样,也是上一世杀了沐子涵的最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