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晴推开老宅斑驳的木门时,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捂住口鼻,却还是被呛得咳嗽起来。阳光从破败的窗棂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像一场无声的雪。
"小心门槛。"林默然在她身后提醒,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那根腐朽的门槛己经塌陷了一半,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缝隙。苏雨晴注意到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蹲下身用银簪轻轻一挑——是半块破碎的镜子,边缘己经发黑,但镜面依然清晰地映出她放大的瞳孔。
阁楼的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雨晴数着台阶,在第九级时突然停住。这级台阶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得多,像是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染过。林默然蹲下来,从证物袋里取出棉签轻轻擦拭,棉签头立刻染上了暗红色。
"不是油漆。"他低声说,声音在空荡的老宅里格外清晰。
阁楼比想象中整洁,一个樟木箱子端正地摆在中央,箱盖上积着薄灰。苏雨晴刚要伸手,林默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他用手电筒照向箱盖边缘,那里缠着几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是钓鱼线。"林默然戴上手套,小心地解开那些丝线,"但浸泡过特殊药剂,接触皮肤会引起过敏。"他指着箱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里面残留着无色液体。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发黄的日记本和相册。最上面那本相册的封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1984.7-1985.3"。苏雨晴翻开第一页,全家福照片上,年轻的祖母抱着婴儿时期的父亲站在老宅门前。但奇怪的是,照片上祖母的右手手腕空空如也——那个据说从不离身的银镯不见了。
"这里。"林默然指向照片背景。在虚化的老宅窗户里,隐约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苏雨晴用银簪轻点照片,簪头的珍珠突然泛起浑浊的黄色,就像被污染的水晶。
日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收据,日期是1985年3月15日。上面潦草地记录着:"银镯重铸工费35元,加急费10元"。背面用铅笔写着几个数字:7、13、21、34。林默然立刻认出这是斐波那契数列:"你祖母在记录什么事物的生长规律?"
阁楼角落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两人转头看去,一个老式座钟不知何时开始走动,钟摆有规律地摇晃着。这很反常——他们刚进来时确认过,这座钟的发条早己锈死。更诡异的是,钟面上的数字全部被刮花,取而代之的是用红颜料手写的奇怪符号。
苏雨晴走近观察,发现钟摆的摆锤有些异样。她示意林默然帮忙取下座钟的后盖,里面除了锈蚀的齿轮,还塞着一团发黑的棉布。展开后,一块银镯的碎片赫然出现,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折断的。
"这不是自然损坏。"林默然检查着断口,"有工具切割的痕迹,而且..."他突然顿住,用镊子从棉布夹层中取出一小片己经干枯的植物标本。苏雨晴凑近闻了闻,隐约还能嗅到一丝苦涩的草药味。
"是槐花。"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看日记本。在1985年3月10日的记录中,祖母写道:"阿蓉又来了,带着那包槐花茶。我假装收下,趁她不注意时倒掉了一半..."
楼下突然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两人对视一眼,林默然无声地摸向腰间的手电筒——他们进来时明明己经关好了大门。脚步声在一楼缓慢移动,听起来像是穿着布鞋的老人,每一步都拖沓而沉重。
苏雨晴轻轻合上日记本,银簪在她手中微微发烫。簪头的珍珠此刻变得血红,映出阁楼天花板上一个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暗格。就在她抬头确认的瞬间,楼下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苏雨晴差点打翻樟木箱。声音来自一楼客厅——那里明明没有电话机。铃声执着地响了七下,然后是一段机械的录音:"您有新的留言,接收请按1..."接着变成了忙音。
林默然示意苏雨晴留在原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向楼梯口。就在他探头查看的瞬间,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楼梯下方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那只手上戴着一个断裂的银镯,镯子内侧刻着模糊的出生日期。
苏雨晴的银簪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簪头珍珠"啪"地裂开一道缝。一股浓烈的槐花味瞬间充满阁楼,樟木箱里的日记本无风自动,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墨水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不要相信戴银镯的人!"
白裙少女腕间的银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夏的指尖刚触及那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咖啡馆的地板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她看着2017年4月15日的血字在墙纸上蠕动,像被无形的手修改般变成了"2025年6月30日"——正是今天的日期。
"这案子比我们想的更复杂。"林夏后退半步,咖啡杯在茶几上震出细密波纹。风铃突然静止,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静谧,只有她的呼吸声与腕表秒针的走动产生奇特的共鸣。阁楼窗外的雨幕中,隐约可见镇口石碑上的青苔正在疯狂生长,那些暗红色的"雨松镇"字迹像被稀释的血液般流淌下来。
苏晓失踪前最后穿过的白裙口袋里,掉出半张被胃液腐蚀的收据。法医在灯光下勉强辨认出"咖啡馆·特供"的字样与半个指纹。当林夏用镊子夹起收据时,纸张背面浮现出荧光笔迹:"第三位客人永远坐在镜子里"。咖啡馆的洗手间方向传来水流声,镜面蒙着厚重水汽,有人用手指划出三个倒置的问号。
"林记者不该来这。"黑影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像是通过老旧收音机发出的警告。林夏摸到后腰的战术手电,冷白光柱照出来人穿着咖啡馆员工的围裙,但围裙下摆沾着与石碑相同的青苔。更诡异的是,此人左手戴着苏晓失踪案卷宗里提到的银链子——那本该在证物室的密封袋里。
风铃无风自动,发出不成调的音阶。黑影突然扑来时,林夏抓起茶几上的铜质咖啡壶砸过去。壶身凹陷的刹那,她看清对方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蠕动的暗绿色苔藓,就像镇口石碑的拓印。战术手电照到其颈部时,一块熟悉的胎记让林夏浑身发冷:那分明是三个月前车祸身亡的实习警员小李的特征。
咖啡馆的玻璃窗突然同时爆裂,无数碎渣悬浮在空中组成星座图案。林夏认出这是北斗七星的排列,但勺柄处多出第八颗暗红色的虚星。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物证科发来的最新报告显示:苏晓手链内侧检测出的另一组DNA,与二十年前连环失踪案中某个受害者的基因片段完全吻合。
黑影的苔藓面孔裂开缝隙,吐出一串带着霉味的钥匙。林夏弯腰躲避时,注意到地板上水渍的流向违反重力原理,全部朝着阁楼角落汇聚。那里摆着台老式留声机,铜喇叭里塞满潮湿的头发。当第八颗虚星移动到特定位置时,留声机自动旋转起来,播放的却是2017年4月15日的天气预报录音。
"你母亲当年也来过这里。"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苔藓脱落露出警员小李苍白的脸。他机械地指向窗外,雨幕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咖啡馆轮廓,透过玻璃能看到年轻时的林母正在与穿白大褂的男人交谈——那人手腕上的银色表链,正是如今苏晓手链的改造品。
林夏的战术匕首划破黑影衣袖时,暗绿色液体喷溅在墙纸上。那些血字突然活过来般扭曲重组,最终定格为"2045年12月31日"。留声机在这时卡带,反复播放着某个女生的尖叫片段,经音频分析软件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