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地窖的阴冷裹着陈年糯米浆的气味,苏雨晴的银簪在棺木缝隙间发出蜂鸣。林默然用警用束带捆紧薇薇安腐烂的左手,蛆虫正从她指缝钻出,在青砖地面拼出新的倒计时:"寅时三刻"。
"这口井在吞时间!"杜九章嘶声翻开《鲁班经》残页,焦黄纸面浮现血渍绘制的日晷图案,晷针影子逆时针扫过刻度,"再过半炷香...咳...就是昨天的申时..."
话音未落,悬在梁上的草鞋突然砸落。六双浸透泥水的鞋底精准套进众人脚掌,冰凉的麻绳自动缠上脚踝。阿椿的腹语变成老妇哭腔:"穿错鞋的要填井!"哑女突然扑向苏雨晴脚边——那双解放鞋的橡胶底赫然印着1953年国营鞋厂的钢戳。
地窖深处传来木板破裂声。最后那具棺木的盖板被顶开半寸,露出青紫色指甲。林默然甩出荧光粉,在棺盖显出一行蜡笔画:"新娘缺耳坠。"薇薇安的摄像机镜头突然自动转向,显示屏里映出苏雨晴空荡的耳垂,而棺中伸出的枯手上,正悬着两只银铃耳环。
"接阴婚聘礼!"杜九章厉喝时,《鲁班经》残页簌簌抖落香灰。周文远佝偻着扑向耳环,木质化的指尖触到银铃刹那,耳环突然化作蜈蚣钻入他鼻孔。老人喉咙里发出树根生长的"咯咯"声,衣襟内翻出半张红纸:
"癸卯年七月初七,陈周氏配与井龙王"
阴风卷过红纸,露出背面钢笔写的现代日期——正是众人进村的日子。林默然用镊子夹起纸片,紫外灯照出指纹:"周老师自己的拇指印。"
祠堂地面开始渗出暗红液体。薇薇安残躯突然暴起,腐手抓向阿椿的辫子:"差个梳头娘子!"苏雨晴的银簪凌空刺出,簪头珍珠炸裂,飞溅的晶粉在空气中凝成梳齿形状。阿椿趁机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棺木刻下"酉时井枯"西字。
井口方向传来巨石挪动声。六人冲回院落时,血月正沉入井底,辘轳上缠绕的湿发像活蛇般游动。杜九章的罗盘"咔"地裂开,磁针扎进他虎口:"有人在逆转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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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台博弈
林默然将登山绳系在槐树根上,绳结刚扣紧,树皮突然翻卷出人脸轮廓:"吊三丈,见真章。"苏雨晴银簪的残柄指向井壁——那里新出现了凿痕台阶,每个踏脚处都嵌着半片银镯。
"是陷阱。"周文远嘶哑地扯开衣领,胸口木质纹理己蔓延至下颌,"这些台阶...咳...对应我们的生辰..."老人突然僵住,耳朵里伸出细小的槐树枝,枝头挂着褪色的住院腕带,患者姓名竟是杜九章。
网红主播的残躯突然唱歌:"一步银,二步金,三步西步见阎君..."腐坏的声带摩擦出诡异童谣。阿椿的腹语立刻压过歌声:"脱鞋!倒走!"苏雨晴甩掉解放鞋赤脚踏上井壁,冰凉的石阶传来心跳般的搏动。
下到第二丈时,林默然的手电照出井壁刻痕。新旧交叠的"正"字计数铺满青砖,最新几行却用马克笔写着:"苏雨晴己死1984.9.21"旁边还画着银簪的简笔画。
"这是我的出生日..."苏雨晴抚过刻痕,指尖沾上朱砂般的粉末。井水突然翻涌,浮起个搪瓷脸盆,盆底粘着半张结婚照——新娘戴着银铃耳环,侧脸与苏雨晴有七分相似。
杜九章突然惨叫。他怀里的《鲁班经》残页正在吞噬手指,纸页显出泛黄的血书:"祖母代嫁,孙女还债。"林默然急忙用匕首挑飞残页,纸张在空中燃成灰烬,灰屑组成箭头指向井底。
水面下浮现微光。薇薇安的摄像机突然挣脱束缚沉入水中,镜头透过浑浊井水,拍到了令人窒息的画面——六副棺材竖立在水底围成圆圈,每副棺内都困着个挣扎的人影,其中穿白裙的正是此刻攀在井壁的苏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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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年轮
当阿椿的腹语开始倒计时,井壁台阶突然坍塌。众人坠入冰冷水中的刹那,井口被石板轰然封死。林默然在缺氧中摸到棺木,指纹比对仪显示棺盖新鲜木刺与他外套纤维一致。
"棺材...是树变的..."周文远吐出混着槐花的血沫。老人胸口木质裂开,露出年轮状结构,最内圈嵌着枚生锈的怀表。苏雨晴夺过怀表砸向棺木,表盘玻璃碎裂的瞬间,井水急速退去。
他们站在干涸的井底。六副棺材化作槐树根瘤,根系纠缠成祭台模样,台面刻着献祭流程图示:现代装束的男女正将祖辈尸骨推入井中。杜九章突然跪地抓挠喉咙:"我想起来了!八岁那年祖父..."
他的忏悔被破空声打断。封井石板从中裂开,晨曦照亮井壁无数刻痕——那些"正"字最顶端,都用指甲深深刻着相同的警告:
"勿信年轮"
村口老槐树在晨雾中显现。林默然冲向树下,紫外灯照出树干新愈合的刀口。当苏雨晴将残破银簪刺入树身,乳白树液涌出瞬间变成1984年的报纸残片,头条标题鲜血般刺目:
《民俗学者陈玉茹投井镇邪,腹中双胎俱殒》
阿椿的腹语骤然变成少女啜泣:"奶奶..."哑女撕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烙着银铃印记。槐树年轮突然疯狂旋转,树根翻卷出半块石碑,碑文补齐了第一章残缺的内容:
"光绪三年陈氏代嫁井神,换得百年安宁。然契约将满,需至亲血脉六人续契..."
第一缕阳光掠过碑文时,薇薇安的残躯彻底化作槐木。摄像机从她手中滚落,液晶屏显示着实时粉丝数——订阅者名单里,排在第一位的ID叫"陈玉茹1984"
青铜井壁渗出的血珠在蔡吉指尖凝成冰晶,天使发来的坐标信息在战术目镜上疯狂闪烁。六处未探查区域在地图上组成北斗蚀月阵,阵眼正指向脚下翻涌的黑水。"基罗骗了我们。"他攥紧的拳头里传来骨节爆响,"十西天倒计时是献祭仪式的最后阶段。"
井底突然传来木板破裂声,浑浊的水面浮出七具缠满锁链的青铜棺。林默然的紫外灯扫过棺盖,照出与祠堂血契同源的符咒:"光绪年间的镇物被调包了——这些是1953年饿殍坑的尸骸改造的!"苏雨晴的银簪骤然刺入水面,簪头珍珠映出惊悚镜像:每具棺材内部都蜷缩着活人,薇薇安腐烂的面孔正贴在棺盖上对他们诡笑。
"声波干扰!"杜九章将《鲁班经》残页抛向半空,焦黄纸页在阴风中展开成降魔幡。网红主播遗留的装备包突然自动启动,高频发声器爆出刺耳鸣叫。水面沸腾的瞬间,六条锁链毒蛇般袭向众人。哑女阿椿突然用腹语吼出破音咒语,井壁百年积垢簌簌剥落,露出后面镶嵌的数百面巴掌大的青铜镜。
"镜子...在记录时间..."周文远颤抖的手指抚过镜框。那些铜镜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镜面却映不出任何人影。当林默然用军刀撬下最近的一面,镜子背面的文字让他如坠冰窟:"癸巳年七月初七,周文远替。"老教师踉跄后退,怀中的1953年土地档案散落一地,泛黄的纸张显示当年担任村会计的正是年轻时的他自己。
井水在此刻变成粘稠的血浆,七具棺材竖立成北斗七星阵。苏雨晴的银簪突然熔化成液态金属,在空中重组成罗盘形状。指针疯狂旋转后死死钉在阿椿身上。女孩的裙摆无风自动,小腿浮现出与棺内尸体相同的青黑色尸斑。"她才是真正的真眼!"杜九章的鲁班尺狠狠劈向水面,"基罗用声波激活了..."
话未说完,血水中猛然伸出白骨手爪抓住他的脚踝。六面铜镜从井壁弹出,镜面里映出的竟是六个不同年龄段的杜九章。最年轻的镜中人突然咧嘴一笑:"师父,您当年用我顶替祭品时可没手软啊。"风水先生发出濒死的哀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
蔡吉的战术刀斩断骨爪时,整口井开始旋转。青铜棺盖集体滑开,露出里面与众人容貌相同的尸体。属于蔡吉的那具突然睁眼,胸腔里传出基罗的电子合成音:"欢迎成为时间锚点。"无数青铜镜碎片暴雨般射来,林默然推开苏雨晴的刹那,镜片在他手臂上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鲜血竟带着樟脑丸的腐味。
"看年轮!"苏雨晴染血的手按在井壁。那些木质纹理正在重组,显现出七个倒计时时钟。属于阿椿的时钟显示仅剩三刻钟,而蔡吉的时钟却在加速流转。血水中浮出刻字的锁链:"杀一人可夺其时"。
阿椿的腹语突然切换成温柔女声:"雨晴,用簪刺井眼。"这分明是苏雨晴祖母的嗓音!银簪罗盘发出灼目的白光,光束刺入水面的瞬间,井底传来琉璃破碎的巨响。六具伪棺应声炸裂,真正的阵眼终于显现——那是口倒悬在井中天的水晶棺,里面沉睡着穿嫁衣的少女,面容与苏雨晴毫无二致。
棺盖内侧用血写着终极规则:"光绪廿三年,苏陈氏代女沉棺。"无数青铜镜碎片在空中凝聚成镜棺,将惊呆的众人吞入时空乱流。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蔡吉看到最后一块镜片上闪过基罗扭曲的笑脸,电子音在颅骨内震荡:"好好享受我为你们选的葬身之地..."